沈万安面色一沉,紧握茶盏的手再一紧,只听“咔嚓”一声,顿时裂为两瓣:“你这是铁了心地要替他守口如瓶?”
“妾身不敢,只是此事关乎于大人及相府百人的性命安危,在事成之前妾身绝热不会透露半点风声。”
本就积攒已久的怒火,彻底冲破牢笼,沈万安厉声呵斥道:“好,好一个不敢,既然你存心领责,那今日我就遂了你的愿!来人,将侞姨娘押入柴房!”
本还在门口打着盹的小厮,一听这冷如冰窖的声音顿时精神抖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下,战战兢兢进了屋。这两人对外恩爱如蜜的过往还恍如昨日,小厮略有踌躇,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听命。
见人皆杵于原地,沈万安拍案而起:“我看你们也是长本事,各个都有自己主张见解,那往后这相府皆由你们来管辖得了。”
寒眸一扫,小厮哪敢再不从,慌忙押着侞卿便往柴房走去。
彼时吃了半壶佳酿的随遇转回书房,不解望着那道映于雪地的孤傲背影。恰如一枝红梅,立于天地之间,不肯曲折半分傲骨。
这是闹得哪一出,方才不是已经解释清楚那下毒之事全是子虚乌有,难道这才吃了半壶酒,就又有反转之势了?
随遇一脸纳闷,拦住了为首的几位小厮:“究竟发生何事?”
小厮也一头雾水,只将沈万安的命令完整复述了一遍,便像是怕怪罪般加快了脚步。
隋遇转身正与进屋,却只听屋内倏地传来一阵脆响,那本就破碎的茶盏连同古籍字画一并摔落在地,瓷片横穿直将那滩墨色鹿影碎尸八段。
“大人何必如此……”
动怒二字还卡在喉中,便被身前的戾气所胁迫又生生咽了下去,随遇也鲜少见如此真动怒的沈万安,一时有些无措怔于原地。
好像自从那年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大人如此动怒……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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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关到柴房就关到柴房了,那柴房阴冷,姨娘的身子怎能受得住啊!”桃心面色凝重,在屋内徘徊不止。
本就有些心烦意乱的随遇无奈嚷了一声:“你就是再逼问我,我也说不出来缘由,我怎知这二人之间还有什么新恩怨。”
“这里面就属你二进书房,你要是不知,还有谁能知,我不问你问谁!”
桃心心情急切,语调也拔高了不少,反倒是向来首当其冲最易冲动的桃姜,一反常态面色沉着拉了拉她的衣袖:“隋总领能说的都说了,至于大人为何动怒,他是真的不知晓。”
谁知桃姜这一劝,桃心愈发激动起来。
“姨娘素日待你我不薄,如今姨娘蒙难,姐姐怎突然冷静起来了,姨娘身上旧疾未愈,好不容易在秋熙苑好生养着才免于痛症之困。可这一入柴房,若是引得旧疾发作,疼痛难忍不说,身边连个照看的人也没有,让她如何挨得过这皑皑大雪?还是说姐姐存心盼着姨娘受罚!”
桃姜被她这一噎,脸颊霎时涨得通红:“简直无理取闹!那依你之言,难道非要让我杀到柴房去将姨娘救出不成?”
桃心似被点醒般,急匆匆折回里屋,取出那把尘封已久的桃花剑便怒气冲冲要往柴房跑去。
桃姜一见这架势立即堵在她身前:“你这般冲动才是将姨娘推入火坑。”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如今姨娘的身子受不得半点寒气,你若是胆小如鼠就继续留在这暖室中当你的清醒活佛,莫要阻拦我去救姨娘!”
桃心拔剑而冲,却又被随遇堵在门口,她正欲发作,只见明露缓步走了进来。
“你俩今日倒像是换了性子,往日我只当你是稳妥之人,怎姨娘才被关不过一刻钟就这般沉不住气。你现在去无疑是火上浇油,只能让大人的心中怒火愈演愈烈,到时真被关上个几天几夜,我看你能不能担得起这个罪名。”
或许是被明露徐缓的声音拉回一丝理智,桃心停步,一脸期许问道:“姐姐的意思是说,大人会轻饶了姨娘?”
坦白讲,明露也不太肯定自己的猜想,但一想到昨夜之景,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大人若真有意责罚,如今姨娘被关之地就不是柴房,而该是乱葬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