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枯木斋昏暗的灯光下凝滞了。
老掌柜纪通那双浑浊的小眼睛紧盯着凛(烬),手指在柜面上画出的那个简化的“眼睛”图案,如同一个无声的咒语,在空气中弥漫开一种诡异而危险的气息。柜台上那个小小的、用黑布包裹的东西,仿佛也随之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又或是…致命的诱惑。
凛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但血液却似乎在这一刻变得冰冷。
这是一个局?一个针对她的局?
老掌柜之前的含糊其辞、滴水不漏,与此刻主动拿出“信物”、点明“有缘人”的举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转变太过突兀,太过刻意。
“老主顾”是谁?为何留下眼睛标记?又为何断定她就是“有缘人”?是因为她之前的试探性问话?还是因为她身上某些不易察觉的特质,被这个看似普通的老掌柜看穿了?
她指缝里藏匿的那点白色粉末,此刻仿佛也变得灼热起来。孤是否也曾见过这个标记?甚至,这个所谓的“老主顾”,会不会就是孤,或者与孤有关的人,在用这种方式试探她,或者……传递某种信息?
无数念头在凛的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但她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她依旧保持着那个略显粗鲁、带着几分贪婪的佣兵伪装,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警惕。
“眼睛?”凛皱起眉头,凑近柜台,仔细看了看那个图案,“这什么玩意儿?鬼画符似的。老掌柜,你该不是在消遣我吧?我就是个粗人,想找点实在的‘好东西’换钱,可看不懂这些玄乎的。”
她故意表现出不解和不耐烦,试图打消对方可能存在的疑虑,同时也在暗中观察着老掌柜的反应。
纪通看着凛的表情,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又或是一丝……了然?他干笑了两声,枯瘦的手指将那个黑布包裹又往凛的方向推了推。
“呵呵,是不是消遣,客官打开看看便知。”老掌柜的语气恢复了几分之前的慵懒,但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凛的脸,“那位老主顾说了,若是对的人,自然认得这标记,也自然……知道这东西的用处。若是认不得……那便说明客官与此物无缘,就当小老儿我拿错了东西,一场误会罢了。”
他的话模棱两可,既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下最后的通牒。皮球被巧妙地踢了回来,选择权落在了凛的手上。
打不打开?
打开,就意味着她承认自己“认得”这个标记,或者至少对它产生了兴趣,从而暴露了自己并非普通佣兵。里面如果真的是重要线索,固然是意外之喜,但也可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甚至物品本身就带有某种追踪或诅咒。
不打开,转身离开?这似乎是最安全的选择,可以暂时避免暴露。但如此一来,不仅可能错失一条重要的线索,更显得自己之前刻意的试探和打听都欲盖弥彰,反而会加深对方的怀疑。而且,谁能保证转身离开后,麻烦不会以其他形式找上门来?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也是一场无声的心理博弈。
凛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个黑布包裹。包裹不大,形状不规则,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它静静地躺在油腻的柜面上,如同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最终,凛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她伸出手,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那个黑布包裹拿了起来。
无论是不是陷阱,她都必须抓住眼前这条线索!停滞不前,只会让她在黑暗中更加被动。
包裹入手很轻,触感冰凉,似乎并非金属或玉石。
“既然老掌柜这么说,那我就……看看?”凛咧嘴一笑,露出一个符合佣兵身份的、略带贪婪和好奇的表情,同时手指快速而隐蔽地检查了一下黑布本身以及打结的方式,确认没有明显的机关或毒药痕迹。
纪通看着凛的动作,半睁半闭的眼睛里,光芒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凛深吸一口气,缓缓解开了黑布的绳结。
随着黑布一层层被剥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并非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也不是什么威力强大的武器或法器。
而是一枚……用某种暗灰色、类似骨质或硬木材料雕刻而成的……眼球?
这枚眼球雕刻得异常逼真,甚至连瞳孔的细节、眼白上的血丝都清晰可见。但它并非正常的眼球形状,而是略显扭曲,瞳孔深处似乎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恶意和疯狂。眼球的背面是平的,上面刻着一些极其细微、几乎难以辨认的螺旋状纹路。
整个雕刻散发出一股阴冷、死寂的气息,与之前那本枯骨教手抄本、那卷神秘兽皮卷、甚至骸坑之主身上的气息,隐隐有些相似,但更加内敛,更加……邪异。
凛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东西,绝对与枯骨教有关!甚至可能……就是某种枯骨教的信物或仪式用品!
“这……什么玩意儿?”凛强压下心中的震惊,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嫌恶和失望,“一颗假眼珠子?老掌柜,你这玩笑可开大了!”她作势就要将这诡异的眼球雕刻扔回柜台。
“客官莫急。”纪通连忙摆手,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此物……名为‘枯骨之眼’。乃是那位老主顾千叮万嘱,一定要交给能认出‘眼睛’标记之人。他说……此物能指引方向,找到……‘真正的入口’。”
枯骨之眼?指引方向?真正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