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深夜,地面宛若结上一层霜,冷得刺骨。人躺在外面,不到半个小时就会被冻僵。傅若年能清晰地感知到体温在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失,身上各处的关节渐渐变得僵硬,再过不多时,他可能会被活生生冻死在这里。
他心下一横,屈肘撑在地面,竭力想用手臂的力量支持着站起来。然而腰背已经完全无法受力,他能忍得住势要将他截断撕裂的疼,却无法移动失去知觉的双腿。
几番尝试均未成行,却耗尽了他所剩无几的气力。微微颤抖的脊背和愈发粗重的喘息,昭示着他的痛楚。
他起不来。
别墅内暖气充足,林琅一进屋就觉出热,赶紧先帮吕纯脱下外套。一层的房间不多,除客厅、洗手间,以及开放式厨房外,仅余一间书房和一间客卧。书房内放有一台电脑,宽阔的曲面屏和炫酷机箱看起来价值不菲,林琅没敢带着吕纯进来,还顺手关好了书房的门。
她将吕纯安顿在客卧,替她盖好被子,这才得空打开傅若年叫的那份种类繁多的外卖。袋子里有旅行装的护肤品和洗漱用品,一次性酒店隔脏袋、马桶垫,甚至还有两种尺码的一次性内裤和睡衣。
林琅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不由一愣。
她不是没见过细心的男孩,更何况林高科对妻女的用心可谓事无巨细一并操持,但傅若年的细致体贴,依然令她感到震惊。
所以,他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林琅想得出神,丝毫未注意到身后躺在床上的吕纯正高举双手扮“僵尸”,眼瞅着就要“诈尸”。
“来人——”
吕纯一声怒吼,林琅被吓得一激灵,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到床边。
“您什么吩咐?”
吕纯咂吧咂吧嘴儿,张手抹了把脸:
“来人——给本宫卸妆!”
“……你还挺讲究。”
傅若年准备的用品中,所有护肤品是单独一个袋子。时间太晚,大牌专柜的外卖送不过来,他选的是便利店里比较大众的几个牌子。贝德玛卸妆水粉色绿色各一瓶,化妆棉也多买了两个牌子,生怕她们用不惯。
他不了解的是,林琅平时对自己这张脸挺糙的。护肤品想起来就用,想不起来就放在洗手间落灰,卸妆的时候更是一块棉片对着皮肤用力蹭,之前有一次卸眼妆,硬是给自己眼皮擦破了。她一只眼睛淌着血从洗手间出来,丁淼的尖叫声把邻居养的狗都吓了一跳。
对待吕纯,总归要收敛一些。
林琅取出一张化妆棉润湿,先擦去了吕纯的口红,紧接着是阴影、高光、眼妆。吕纯肤质好,粉底选用的是轻薄款,轻轻一抹即可拭去。但她的眼线胶笔质量过于喜人,林琅用化妆棉反复蹭了好几次,那两条眼线仍旧顽固得如同长在脸上一样。
她心里起急,却到底不敢真的用全力,只好按正常步骤,先把化妆棉敷在眼皮,等待几分钟后再着手卸去。少了一层遏制皮肤呼吸的壳,吕纯安静了不少,缩在被窝里呼吸均匀,睡得正香。
林琅替她掖了一下被角,转而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将近凌晨三点,傅若年还没回来。
她看了一眼两颊泛着酡红的吕纯,攥紧了手机。
她很担心傅若年。
可是,总不能把喝多的闺蜜独自留下来吧?
她迟疑片刻,一通视频电话打给吕纯,亲手用吕纯的手机接起来,再把那部手机放到能收音且轻易碰不到的地方。相当于在房间里装了台监控,无论发生什么,都来得及做出反应。
做完这一切,才踩着那双硬得出奇的高跟鞋跑向别墅的大门。
她不知道傅若年在外面发生了什么,所以,不敢多耽误哪怕一秒。
咔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