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阮仲嘉又低了头,再抬头时神色已经与平日无异,只是眼尾还有点红,提示骆应雯刚刚那一瞬并非幻觉。
“没什么,那个……你方便收留我两天吗?”
“啊?”
一上来就这么不见外的吗?
就这么啊了一声,阮仲嘉眼里一暗,情绪又涌上来,家里光线并不十分敞亮,情调有余清晰度不足,但是骆应雯确定自己看到了对方眼里瞬间蒙上一层水雾,登时就急得弹起,往睡房处走。
“你等等,我先看看。”
也不是真有什么要整理,衣柜里现成就有一套替换的被褥,他想留点空间给对方调整一下情绪。
于是他像个找玩具球的大狗一样在睡房里逡巡几圈,拖鞋踢踢踏踏,爬上去翻下来发出响声,“我睡沙发,你睡我房间吧?等等我换个被套。”
“这不太好吧……”
阮仲嘉闻言,走到门边,“收留我一晚,反而要你做厅长……还是我睡沙发比较好。”
“没事,”骆应雯朝他笑了笑,头发吹得有点乱,刘海往一边翘起,看着更多了几分傻气,“不要客气。”
“……谢谢。”
睡房只留了一盏床边的落地灯,没有床头柜,地上又摞了一叠书充当置物之用,上面放了一副眼镜、一只铝管护手霜,被落地灯的光拢住。
床是没有靠背的设计,于是骆应雯利落地脱下床单,将新的床笠套上去。
看得出来很熟练,套好之后又逐一将四个角扫平整,阮仲嘉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忍不住劝:“被套和枕头套不用换了……太大阵仗啦……”
骆应雯只好作罢,又翻箱倒柜找出来一套家居服递给他:“先冲凉?我去楼下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门铃突然响了。
大晚上的,他家怎么越来越热闹。
“我去看看。”
骆应雯放好枕头,径直往玄关走去。
阮仲嘉见状,只好抱着家居服站在原地,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谁来访,肯定是自己不认识的人,碰面了只会徒添尴尬。
外面传来响声,听得出来有个男人入屋,跟骆应雯说了什么,剧本、MV之类,有拉椅子的声响,也有倒水的声音。
看来一时半会不会走。
阮仲嘉不想让骆应雯觉得自己在偷听,于是走近床头坐好,那里有一摞书,他想将第二本抽出来,一不小心,最上面放着的那管护手霜就滚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你房间里有人?”
听到动静,三个人都一窒。
陈舜球:“谈恋爱也正常,你都30了,不过没见过你带人回家。”
骆应雯没想到他这么说,一时间想不到怎样反驳,但是不出声的话等于默认,被房间里的人听到又不太好。
陈舜球不知道他心里百转千回,拍了拍他的肩,“没事,那什么,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又凑近他耳边小声说,“别突然搞出人命就是。”
骆应雯被他的话吓到弹起,一个后退,椅子就直愣愣倒在地上。
房间里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顾不上那么多,怀里还抱着家居服就走出来问:“怎么啦?”
“没事。”骆应雯看了看阮仲嘉,弯身将椅子扶起来。
“我丢……”陈舜球看到来人,嗖的一声站起来,几乎将台面的水杯打翻。
“你……他……不是……”
一向沉稳的经理人只觉得自己语言系统失调,大脑停止运转。
骆应雯看着二人脸色,推了推经理人,又回头安抚站在睡房门边那人:“你先去洗澡,我送他去楼下,顺便买点东西。”
“……买什么?!”推推搡搡之间,经理人五官都快挤得变形。
“走吧你废话这么多!”
砰的一声,玄关门闭上,一室归于寂静。
骆应雯家可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过阮仲嘉去洗澡的时候颇为苦恼。
空间太小,几乎只有转身的地儿,换洗的衣服放在置物架上,淋浴时又怕一不小心蹭湿了,洗个澡一路小心翼翼,根本放不开。
刚刚擦过身体,小小空间水雾弥漫,皮肤也被熏蒸得湿润,他取来骆应雯给自己预备的睡衣,是一套洗得发软的米白色棉麻质地家居服。
捧着衣服,脸下意识埋进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好了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他一窒,三两下穿好,不太利索地打开折叠门:“好了。”
“给。”
洗漱台边缘小小的一块空地就放上了牙刷和毛巾,还有一个纸杯。
重新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茶几上放置的那瓶乌龙茶已经沁着水珠,落下来聚在瓶底。
骆应雯并没有坐沙发,而是窝在旁边的豆袋里,随意地翻阅着什么。
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想问问那个来访的男人怎么样了,但看着对方坦然的神色,阮仲嘉还是决定先不要过问。
他走过去,看了看沙发,最后坐在一个距离不远不近的位置。
“你要住几天?还上班吗?”骆应雯放下那叠纸,看向他。
“我没想好,可能一两天吧。”
见他的手指又绞了绞,骆应雯干脆停下来,一双大眼盯着他看。
电视定格在那只神情坚毅的狒狒凝望镜头的画面,而眼前这个男人正认真地看着自己。
阮仲嘉缓缓吐了口气,干脆说:“婆婆想让我去相亲,我一气之下就跑出来了。”
“可是你也不跟她一起住啊,你跑什么呢?”
“……”
“……也是哦,那肯定是我太激动了。”
骆应雯听他这么一说,哧一声笑出来。
“算了,我都跑出来了,就这么住两天换换心情吧,刚好明天剧团团休日,你如果要开工的话,我能待在你家吗?”
“可以啊,只是怕你睡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