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泥泞地道路,花轿终于颠簸着拐进小巷,巷子尽头是间青瓦小院,门上敷衍地贴着喜字。不用喜娘来扶,王元妦直接自己掀帘下轿,绣鞋不小心踩进水洼,溅起了泥点。
“娘子好心急。”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含笑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响起,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刚才那个穿着大红婚服的少年郎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面前。
看她这样如临大敌,少年忍不住挑眉:“原来是个小刺猬,要抱还是要背?”
“姑爷!”喜婆见状,连忙冲过来,“这不符合规矩。”
“规矩?”少年转头时眸子扫过喜婆,那眼神竟然吓得对方心一跳。
“我娘子方才在轿中磕到了头,你们规矩是让人受罪?”
说着话,王元妦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突然被人打横抱起,这是一个微凉的怀抱。
似乎沾染着雨水的潮气,可转瞬却又变成了那灼人的暖意。
哪里这么亲密过啊!
王元妦浑身都僵住了,她费力才找回思绪,手指顺势揪住他大红喜服的前襟,将装傻贯彻到底,故意甜甜地拖长嗓音:“郎君晃得元娘头晕呢。”
“那你就搂紧些。”少年突然松手,吓得她真用力地环住他脖子,他见状得逞似的挑眉:“早这般乖多好,这不是听得懂话嘛。”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人竟看穿她装傻?她不死心,立刻歪着头,委屈道:“元娘怕怕。”
少年脚步微滞,突然隔着盖头贴着她耳边低语:“再装,我就当街亲你。毕竟痴儿才不懂避嫌。”
王元妦:……
攥着嫁衣的手指不禁用力,可这个时候,偏偏红盖头突然被风吹得翻卷起来,光线涌进了的刹那,她条件反射地绷直后背,这么多年装痴卖傻练就的松弛,此时此刻全都散了架,盖头悠悠地滑落下来时,王元妦正仰起脸,四目相对,少女眸色那么清明,哪有半分痴态。
少年了然地轻笑:“装聋作哑多无趣,我就爱看聪明人憋不住的模样。”
“放我下来。”她干脆不装了,冷着脸去推他,“我自己走。”
少年却故意收拢臂弯,更加用力的抱住她,眸色里漾着水光:“哎呀,晚了。”
“……你究竟是谁?”她压低嗓音。
“你夫君啊。”少年踏过水洼,溅起的水珠沾湿少女裙摆,“姓江,名焠。”
“李氏给你多少钱?我日后出双倍。”
江焠闻言,脚步未停,只是唇角笑意更深,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玩笑,低头瞥她一眼,黑瞳里映着她的模样,语气懒散又带了几分戏谑:“娘子这是要买我?我倒不知自己值多少银子,要不你开个价,我也好掂量掂量。”
王元妦被他抱在怀中,耳边是他低沉的嗓音,鼻间是他身上那股潮湿又清冽的香气,像雨后山林间的气息,混着一丝说不清的野性。她皱了皱眉,强压下心头的不适,冷声道:“放我下来再说。”
“方才不是还怕掉下去,搂得我脖子都酸了。”江焠故意歪了歪头,一只手稳稳地抱住她,另外一只手做出揉脖子的模样,“现下又要自己走,娘子这心思变得比这春雨还快。”
王元妦攥紧手指,面色难堪,她知道这人是在故意逗她,可偏偏这局面她占不到半点上风。喜婆和轿夫远远跟在后头窃窃私语,巷子两旁的邻人探头张望,看着热闹。
“好。”她语气终于软下来,像是妥协,“你既要抱我,便抱吧。只是这路泥泞,小心点,甩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