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抬头望去,大喜,赶忙拉着玉笙朝街边酒楼拾级而上。玉笙一边往上看是谁在叫林秀,一边紧跟着他的脚步,只看见一个带着幅巾的年轻男子,正在楼上临街的窗边挥舞手臂。
上得楼来,林秀朝那人道:“清辉兄,不曾想在这里遇到。”那人也笑道:“我来此地瞧热闹,岂料在此遇见故人,你说巧不巧。”他三人一边走一边说,由店小二引着绕到楼上临河窗前,都才落座。店家又添上茶来,放下几个果碟便退下去了。
林秀问那人道:“清辉兄可是专程来此过端阳的么?”
那人回道:“只因五月初十是家姑母生辰,我来拜寿的,她家就在这河上游不远。我往年曾听人说起,这个镇子庆端阳最热闹,因而今年早早来此住着,瞧过了热闹再去望候姑母。我听说你如今已是驸马了,才刚成亲,怎么不在京城住着?这一位想必就是玉圣公主了。”说罢朝玉笙行了一礼。林秀听他提起公主,便着拉玉笙的手,向他道了缘故。
他三人见礼毕,林秀道:“你这位置倒好,又清净,又瞧得真切。”又悄对玉笙道:“这就是我今日跟你说的我那好兄弟了。你看他俊是不俊?”说毕挤眼一笑。玉笙装作没听见,只一边吃茶,一边看这人说话行事如何。
骆清辉听他提起这里位置好,微微一笑,指着河面说道:“我早已打听过,要看龙舟赛最好的位置便是这临河的几家酒楼,需提前定下。今日街上挤得水泄不通,那边桥上早已人满为患了,你们才走到这楼下,哪里还有位置。今日就在此观赛吧,下午还有捉鸭子的热闹瞧。我预备今日白天瞧过了热闹,晚间便不住这里,换到街尾那边去。这里虽好,实在是住不起。”
林秀放下茶碗,拈起一个果子道:“我们是分成两家住着,晚间若有空房,不如搬到我们那边去住。过了五月初七再各自启程,你道如何?”
骆清辉未及答言,只听得一阵鼓响,众人知是开始了,都转头往河面上看去。只见河面波光粼粼,金色的阳光照在一排色彩艳丽的龙舟上。舟身雕着片片龙鳞,辅以各色彩绘,龙头傲然挺立,龙睛怒目圆睁。随着最后一声锣响,龙舟像是突然活了,纷纷划开平静的河面,似道道利箭往前射出,把一道道水波远远地抛在身后。龙舟上的健壮汉子们个个肌肉虬结,口里喊着号子,声浪震天,手中的浆仿佛有生命般轻快有力地前后飞舞。一时间,龙舟纷纷化身为彩色的蛟龙,一条条争先恐后地似要冲出水面飞上天去。浆手们挥舞的膀臂组成了蛟龙的翅膀,为蛟龙的腾飞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岸上的百姓摇动着手中的彩旗,纷纷为自己心仪的船队呐喊。他们的热情感染了这边酒楼上的人,有些也在楼上喊着“前进”“加油”,有些用折扇在手掌上打着拍子,与浆手们的号子遥相呼应。蜿蜒的河道时而变宽时而变窄,各色彩龙也随之时而排成一列,时而散开成箭簇状。玉笙三人在这边河道看了,眼见着船队转入那边去了,赶忙起身绕到那边窗前俯身观看。
一开始领先的是一艘整体呈金色的龙舟,在转弯时,后面一艘艘船突然开始加速,都想要在这狭窄的弯道闯上前去。众船你争我赶,窄窄的河道顿时拥挤起来。一条黄色龙舟转弯不及,一头撞在河道壁上,几个浆手落入水中,船身也横了过来。紧跟其后的两条蓝色的船来不及躲闪,又碰在这条黄船上,险些将其推翻了,引得众看客惊呼不断。
恰在这边乱成一锅粥时,一条红色的船像是喷着火,擦着河道轻轻掠过众船。还没等其他船反应过来,这艘红船如有神助,已经轻松地从有限的水面上超出了一个船头。金色船不愧是抢得先机的,见势不好立马调整方向,紧紧咬在红船后面。但此时红船已过完了这个急弯,稳稳地朝着不远处的终点冲去。金色船毫不示弱,加急过了弯,也朝终点划去。后面的数船见它俩你争我赶,远远地把众船甩在身后,只得望船兴叹。红船此时已甩开金色船一整个船身,于是金色船只好眼睁睁看着红船轻轻驶过终点,自己屈居第二,一条小绿船第三。
胜负已出,观看的众人爆发出阵阵雷鸣般的掌声,好一阵才安静了些。几个老者为获胜的队伍戴上象征胜利的花环,给龙舟也披上彩带,一群汉子分发奖品—一整头猪,十坛好酒。颁完奖,一个老者朝着岸上众人喊道:“未初刻赶鸭开始,请列位赏光!”说毕又是一声锣响,人群开始散去,划船的众人抬起船,一列列地朝镇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