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道:“大爷这么吩咐自有他的道理,咱们只管照做。昨日见这位二奶奶的做派我就懒得应付,今日她又带了两个来,咱们不好往外赶人,不去见就是了。你去厨房看看今日有些什么菜,选几样清淡的早些给大爷送去。前面那几位叫人茶水添得勤些,不必留饭,也不必上果子点心。要是问我在做什么,你们就说我伺候大爷吃饭,吃药,或是查账,管教下人,随你们诹去。只不要给她们传饭,也不要让大爷知道她们来了。”晴烟答应一声去了。
这里玉笙独自一个用了午饭,问底下人:“那几位奶奶还等着么?”流云道:“还等着呢。问了几次夫人几时得空,都叫丫头们糊弄过去了。茶水一直添着,她们也去了几次茅厕,想是也等不得了。”
正说着,只见晴烟进来说道:“走了,走了!估计是肚子又饿,又没人留她们吃饭,她们坐不住了,说了句改天来瞧大爷并夫人就走了。”玉笙只说“知道了”。
一连几天无甚事,玉笙每日看书作画、裁衣刺绣,有时去林秀屋子里说话,倒也清闲。这天天气晴朗,微风轻拂过竹林,一片沙沙声。玉笙在院子里看那两株买来的栀子花。林秀将它们连盆带土带了回来,途中精心呵护,到家时微有些葳蕤。流云依他的嘱咐,把一棵种在玉笙院子里,一棵种在他自己那院里。因天气炎热,日日有人给它们浇水。这两株花也争气,只黄了几天,落下些叶子,这几天已能看见新芽萌出了。那几枝插瓶的枝条,早已被众人忘在脑后了,只有流云时常添水。到家后有两支长出了寸许长的白根,流云找了两个盆种着,摆在廊檐下。那些还没生根的,也在旁的院子里找地方插在土里了。
玉笙看了会花,吩咐人摆出绣架,叫白露在旁递线,就在外面绣起来。纤手前后飞舞,银针上下穿梭。不多时,几瓣菊花出现在绣架上,精美细致,栩栩如生。众丫鬟围着看了,都啧啧称赞。
玉笙未出嫁时就做得一手好女红,宫里的嬷嬷都赞她巧手。后来寡居深宫,无聊时常常刺绣解闷,她自己又常常请教,手艺又精进了些。这里这些丫头哪比得宫里的老绣娘,平时的活计也只是看得过眼罢了。今见玉笙针法精熟,配色雅致,造型超逸出尘,不免都有些羡慕。
林秀听见那院里好生热闹,在房里无心看书,便出来看她们玩耍。见玉笙绣花,也称赞了一回,又问她道:“此时才六月,你该绣些碧波菡萏,金鱼荷花,怎么倒绣菊花?”
玉笙回头,见他精神已恢复大半,面上还有些苍白,衬出头上的玉簪色更暗了。停了针,自己一边端详一边说道:“我预备绣了做套衣裳中秋穿。绣都要绣上好一阵呢,还要裁剪缝制,算来到中秋前正好赶上。你好了?咱们回来这些天了,也该去看看亲戚们了。”
林秀道:“是该去了。我的亲戚也就那些,明日我带你去看二婶娘,后日再去看看姨妈。我也就这两家亲戚了。”玉笙听罢,也不问他怎么不去瞧三婶娘四婶娘,只点头而已。
晚饭后林秀请玉笙去看明日要送的礼物。玉笙看时,林秀准备给婶娘的是些普通衣料,几盒糕点,应该都是外面买的。给堂兄弟的是些文具,两把扇子,给小妹子的是两套衣裳,一些丝线。他还把玉笙的那一份也备好了,给婶娘的是两顶帽子,两双鞋,两串念珠,给兄弟的是几套古书,一个绣着桂花蟾蜍的荷包,给小妹的是些吃食,几条装扇坠的绦子和几个玛瑙的戒指。玉笙见了这些礼物有些诧异,又不好问的,只说:“你准备了就好。”
林秀见她不以为然,拉她坐下,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觉得奇怪。但不是我吝啬,实在是婶娘不喜奢华,我们送了贵重的礼物她也不要。明日你跟我去了她家,见了那情境就知道了。”玉笙便不再答话。当夜,玉笙仍与林秀分院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