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哄闹着走出去,钟令笑道:“好啊,我家正好多一间空房,若是解兄你来住,每月只需给我一两银子……”
“这么黑!还不如来我家,收你五钱银子……”
薛度与他们一并出去,路过了还在谈论的郑澶等人,看着这几个免考进来的关系户,想到郑澶与李徹的关系,他努力将自己往人群里挤。
郑澶朝同伴投去了疑惑的神情。
他那同伴关遥笑道:“你跟李徹是表亲呢,他们这么看你是正常的。”
郑澶轻笑一声,“你也不是叫李徹一声表弟?”
关遥道:“要是这么算,我还叫薛度一声表弟呢!”说罢他又叹息,“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混账玩意做亲戚。”
这句话要是叫薛度听见,怕是又要以为他在骂自己了。
郑澶倚着窗,“今早李徹启程前,给我递来口信,说绑架他的山贼也许是中书令派来的,让我帮他在信阳县查一查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流窜。”
关遥哈哈大笑,“中书令绑架他做什么,我看是他在沧州得罪的人太多了,都被他逼成了贼匪了。”
“或许是。”他应道。
当然,他们没有功夫去替李徹追究到底是谁绑架了他,只是讨论一下,对他们而言,这样已经尽了人情了。
……
腊月二十五,学宫放假第一日,也是沧州人的小年。
年节之下,处处熙攘,正在这时节,只要过得去日子的,都会想法子过个好年。
今年的信阳县又格外不一样,人人都在传县里出了帮仗义疏财的侠士,往贫苦人家、县里的居养院、慈幼局等处散了许多钱财。
这一日的无量观中也挤满了香客,除了香堂,其他地方也极为热闹。
在观中修行的女眷们无法回家,如今香客众多,她们也不便去殿前念经,便都与交好的聚在一处研读经文。
钟韫也与几个交好的娘子聚在一处,她在此处拜了一个擅书的女冠做师父,念经也并不专心,在其他人谈论时她便坐在一旁习字。
刚写完一篇,听到了她们讨论声大了起来,她侧耳去听,发现她们已经扯开了话题,在谈论那群仗义疏财的侠士。
“我还盼着他们给我家也送点银子呢。”
“你们家又不缺钱……”
钟韫停下笔,摩挲起袖中的钱袋,两个十两的银锭,清早一打开她的经蓝,就出现了经书下。
她起先还以为是谁遗落了,又看见压在银锭下面的还有一块麻布,上面用炭笔写了三个字,“赠钟韫。”
这是她人生头一次见到银锭。
是那些侠士吗?可是他们怎么会散财到道观里来呢?为何只独独给了自己?
但是那个字迹又很熟悉,没有听到这些讨论之前她以为是她送来的,只有她会担心自己是否过得困窘。
如果她是疏财的侠士,那写了字的麻布便不能留了。
钟韫支着头看向窗外,听到从香堂方向还不断传来沸腾的人声,所有人都在升腾的灰烬里祈求心愿得偿,她也默念,求神仙护佑她一切顺利……
……
“帝君在上,信士岑师任,谨以清酌庶馐之奠,敢昭告于文昌帝君座前:伏以帝君德被苍生……”
燕子回先上完了香,静静看着岑师任祝祷,等他走出殿来才催促道:“快走快走,我看见祭酒大人了,他认得你,可别被他瞧见了。”
岑师任一听,如临大敌,赶紧离开香堂,回头果然见到裴祭酒带着一众家眷并几个学生走进香堂,不免抚着胸口道:“险些撞见,不然就得跟那几个一样要随伴祭酒左右了,你瞧,薛学弟也在呢。”
“谁说不是呢,过年不能回家已经够可怜了,出了学堂还被先生管着,更是可怜啊。”
两人都是定州人,学宫从每年腊月二十五放假,直到正月初五才上课,对于离家尚近的学生来说是个长假,但这几日的假对他们这些离得远的来说还不够路上折腾的。
好在学宫五月时有一个月的田假,九月又有一个月的授衣假,事实上也并不缺探亲的假期。
岑师任叹息道:“索性我也不想回去,上次写信说我要用功读书了,我父亲倒是高兴了,就等着我回去考校一番了,买些年礼……罢了,我写几幅字送去算了。”
他这些日子的用功燕子回也是看在眼里的,听到他这样讲,燕子回勉励地拍着他的肩,“你的字不算好,你父亲看了未必会高兴,不如求友诤兄指教写几首贺岁的诗词送回去。”
岑师任目中神采俱失,“唉,真是三分钱难倒英雄汉,若是往日,我何须这样讨好。”
“好了,回吧,今日钟令请客,难道这厮大方一回,可别去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