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睁开眼,对二人笑道:“恕我有伤在身,无法全礼,还是要谢过钟兄营救之恩。”
听他说自己受了伤,钟令看他家的仆人神色并不紧张,连县令等人也不曾围着关怀,还当他伤情轻微,“不知伤在何处?可否严……”
她话未说完,目光就触及到他小腿处的一片血迹,“伤到腿了?”
他点点头,“并不严重。”
钟令才想点头,就见随她一道前来的那个郑家武仆对她做了个哀求的神情,是眼神示意她看看伤势。
钟令只想着救人救到底,立刻就蹲下身来,“容我看看。”
不待郑澶回答,裤腿便已被掀开。
“钟兄!”郑澶不想她这样鲁莽,还来不及阻止腿上就是一阵钻心的痛,钟令赶紧收回按在他伤处的手,沉声道:“郑兄再多忍忍,就等着锯腿吧。”
身周人都是一惊,钟令又对着钟源喊道:“叔父,您过来看看。”
看到她的反应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裴祭酒与县令等人,他们看郑澶的神色镇定,还以为他并无大碍,尤其是县令等人,方才向其问候见他只是不耐地摆手,还以为是他不喜奉承,便没有上前打搅,如今看来却是他在硬撑,他们突然感觉有一把剑悬在了自己头上,这可是长公主的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这仕途就是到底了啊!
钟源马上过来,见到郑澶的伤势也蹙起眉,不到一寸长的伤口,患处血已凝结,然而细看,却可见患处肿胀得不寻常,他问道:“是如何伤的。”
薛度也有些紧张,回忆道:“我记得是摔下马车的时候,被断掉的木头刮蹭了一下,当初见着出血并不多,我们还以为不太严重。”
钟源拿着火把仔细看了看,“不止外伤,当时应当还有重物击撞,导致木渣碎石这样的细小杂物进入了伤口里面,现在患处异常肿胀,里面或有大量淤血,须得赶紧看郎中。”
县令赶紧叫人牵马来,又要搭个简易的板车拉人,钟源却道:“不可颠簸,恐怕里面的异物会钻得更深。”
“那我回去叫人套车来。”
“那样时间就太长了,伤口得不到及时清理会恶化。”
钟令当即问道:“郑兄家中可有大夫?”
这伤势,找个普通的大夫来未必能解决。
郑澶点头,钟令便道:“你给我个信物,我将你家中大夫带过来,至多半个时辰,我就能回来。”
“不必信物,只说我受伤了,他们不敢不来。”
钟令顿时理会,不过顷刻,就见她举着火把策马跃入丛林中,霎那间,除了钟源,其余人都还有些惊错。
周县丞问向钟源:“落虎山地势不平,这样骑马,可妥当吗?”
可别路上坠了马,找不来大夫,害得公主之子成了个残废。
“他十四岁就能骑马过断崖坡,落虎山比起那里,已是极为平坦了。”
“如此啊,如此甚好。”周县丞轻喃道。
就在钟令离开不久后,带着赎金前来的宋管事等人也到了,在前头引路的贼人先还兴高采烈,一等看到这里人马就慌了,宋管事身后两个武仆立刻擒住他。
宋管事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人质已经获救了,只是不知他家郎君如何,是否受伤……
“三郎,三郎,裴祭酒,薛郎君,我家郎君如何了?”
薛度对他摇摇头,“腿上伤着了,刚刚抬进了屋中。”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宋管事险些腿软,还是会娘扶着他进了屋,一见到郑澶,他就泣不成声,“三郎,这是……何等贼人竟敢伤了你。”
“我现在就回去找郎中来,三郎,你且等着。”
“有人去找了,宋管事,你不必担心。”
宋管事坐在床沿上,看他头发凌乱,散乱,又是一阵心疼,一面为他梳拢头发一边道:“怎么能不担心,我这一路上就提心吊胆的,生怕你出了什么事,当初就说不要来这什么学宫,国子监跟太学哪个去不得,再不成去宫里与世子和二郎一道读书,那里的先生不是三公就是宰辅,哪处不比这荒凉偏僻的沧州强,偏偏殿下狠得下心来,独你最娇养的,竟叫你来……”
若是钟令在这儿,必然会诧异这宋管事为何前后变化这样大,先前那般气势逼人,如今却哭哭啼啼、絮絮叨叨,全无威严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