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裴知则这是生气的态度,站在年令仪身后的陈善文和高凯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
唯独年令仪抿着唇笑起来,抬手把裴知则扣在他下巴上的手摘下来握住,说:“我都处理完啦,你别担心。”
裴知则顿了顿,把手从年令仪手里抽出来垂回身侧:“你打架了?”
“确切地说是我们三个打。”年令仪抬手展示了一下自己身后的两个兄弟,“虽然说我们仨武力值都不高,但凑在一起也勉强能扳倒一个忽必烈呢。”
“对对,”陈善文接茬,点头如捣蒜,还伸出一只手比划,“打得那个许豪找不着北!”
三人中唯一身高和裴知则差不多,但结实程度差一大截的高凯文也点点头:“打、打赢了。”
听他们三个就这样叽里咕噜地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裴知则没再吭声。
他睨过年令仪一眼,目光在这人贴了三个创可贴、花猫一样的脸上停留几秒钟,转头直接往车的方向走去了。
“哎,等等我们呀。”年令仪跳下高脚凳,不忘回头叫了一声两位室友,“走吧。”
陈善文跟在年令仪身旁,偷偷戳戳年令仪的手臂,悄声问:“裴知则是不是心情不好?”
年令仪盯着裴知则身后摇摇晃晃的猫尾巴,若有所思地说:“不知道。”
“我们会打、打扰到他吗?”高凯文推了推眼镜,也凑过来说悄悄话。
走在最前面那人的猫耳往后一动,回过头来,看了年令仪一眼:“不会。”
一句话吓得年令仪左右边的两个人都是一僵。
“我们这么小声,”陈善文这回直接用气音,“他居然听得见?!”
“惊,”高凯文眨眨眼,也用气音,“惊呆了!”
年令仪一脸淡定地将目光从裴知则的猫尾巴慢慢挪到那副猫耳上,笑了笑,“啊”地应了一声。
一行人来到车上,陈善文和高凯文自觉地坐在后排,年令仪上了副驾驶。
回程的路上裴知则一直兴趣缺缺的样子,冷着脸,叫话多的陈善文都不好意思轻易开口,高凯文则低头拿出手机默默背诵四级单词。
年令仪累极了,手机也没电,靠着车窗睡了一觉,醒来时正好到裴知则家。
“哇这个小区,”陈善文拉着高凯文在年令仪身后跟得紧紧的,小声感叹,“好漂亮,一看就很高档。”
高凯文赞同地点头。
“传闻说裴知则家里很有钱,看来是真的啊。”陈善文看着年令仪说。
“传闻说你是个二百五,看来也是真的啊。”年令仪看着陈善文说。
陈善文抬脚作势要踹他。
年令仪吐着舌头着躲开。
三个人在后面打打闹闹,好像刚跟人打过架还遍体鳞伤的不是自己。
裴知则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前面。
他虽然没参与打架,但替年令仪挡灯泡玻璃受伤后的包扎也没拆,手上还有伤。
四个人凑不出一具完好无损的身体。
在地下车库停好车,走到单元楼的电梯前,打闹的三个人总算是安静下来。
但也没安静多久。
陈善文进了裴知则家后,马上又情绪价值非常饱满地感叹了一句:“妈呀——好大!”
年令仪踹了他一脚:“你到底能不能正常点?”
依然走在最前面的裴知则像个人机,径直过去打开了客卧的房门,对陈善文和高凯文说:“你俩睡这。”
客卧只有一个,里面床的大小正好够睡两个成年男性。
说完,他回头,对年令仪说:“你睡我房间。”
一听这话,年令仪兴奋了:“我们一起睡吗?太好了!好久没有跟你一起睡觉了!”
上次一起睡还是初一的时候,他俩彻夜长谈,还偷偷做夜宵吃,差点把裴知则家里的锅搞炸了。后来两个人灰溜溜躲回卧室,饿着肚子,裴知则翻箱倒柜给年令仪找了包饼干,弹吉他唱歌给他听。
年令仪沉浸在即将一起睡晚上该聊点啥的遐想中,忽然听见裴知则冷淡的一句:“我睡客厅。”
“啊。”他失望地愣了一下。
“那多不好意思!”陈善文也马上说,“年令仪其实也可以睡客厅的。”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能睡?”年令仪微笑着又踹了他一脚,“那不然我们仨挤挤吧。我和高凯文睡床你睡地上。”
“别啊。”陈善文苦着个脸,“地板多冷呀。咱们仨横着在床上挤一挤也是可以的。”
年令仪跟陈善文吵完回头,想偷看裴知则的表情,却没在客厅看见那个人了。
他愣了一下,环顾四周,最后发现紧闭的浴室门后亮着灯。
玄关处,布丁狗拖鞋依然没摘标签,屋子里的四个人却看不见它似的,每个人都穿着袜子踩在地上。
夜风从客厅打开的窗户缝里吹进来,把它的标签吹得摆来摆去,像是飘扬的小旗帜。
裴知则洗完后,陈善文和高凯文争先恐后地进去洗了。
年令仪懒得和他们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自己没电的手机发呆。
液晶电视的屏幕亮着,右下角显示着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身后裴知则从主卧走进走出,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被褥。
年令仪转头去看,刚想站起来给裴知则搭把手,脑袋就突然被一个东西罩住。
他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半秒后一条灰色的运动短裤从头上滑下,“啪”地掉在脚边。
年令仪抬手,把罩着自己脑袋的东西扯下来。
是裴知则的一件T恤。
“洗完澡穿。”裴知则丢下一句。
说完就钻进客卧铺床去了。
“我不洗了吧,内裤也没拿过来,不太方便。”年令仪跨过沙发,跟在裴知则的身后说。
裴知则铺床的动作很利落,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独居习惯了,年令仪走到旁边看着想帮忙都插不上手。
裴知则看也不看他说:“不洗别睡我床。”
“我不睡呀,”年令仪抱着裴知则给他的衣服裤子,跟在他旁边,“我和陈善文高凯文挤挤好了,你睡吧。不然太不好意思了。”
“这是我家,”裴知则已经把床铺好直起身看过来,突然一副主人的态度,语气变得不容拒绝,“我说,你,去洗澡,睡主卧。”
年令仪:“……”
年令仪:“那我,下楼买个一次性内裤。”
“不用。”裴知则边说边和他擦肩而过,又钻到房间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