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离开西院去他们一家人相聚的客厅,站在中门边,刚好能看见西北的鼓楼上亮着的大红灯笼,映着屋顶的白雪,是年的气息。
我掰着手指头数着,我到了这里已经整整五年还多了。琬拉不明所以,只是随着我的眼神望着远方。
良久良久,我听到一个有点耳熟的男人的声音。
“你也想家了?”
我回头,看见站在中门另一边的布占泰。
“布占泰贝勒,”我向他行礼,“真是好久不见。”
“慕尔登格格格,”他也客气地回礼,“又一年了。”
“是啊,又一年了。”我退回西院几步,“贝勒怎么没在宴会上一起过节?”
“格格不也是吗?”一年多不见,布占泰似乎又老了一些,“怎么没出现在他的家宴上?哦……你还不是这家的人吧。”
我明白过来,他以为我望着西北是在这个日子想念西北的叶赫。
“贝勒才是想家了吧?”我选择忽视他的问题,“我从大阿哥那里听说,过年之后满泰贝勒的身体一直不好。”
“是……”他的眉心一跳,“我自然惦记着他。”
我认得这个表情。
是欲|望。是对权力的欲|望。
算算时日,他是不是要被努尔哈赤放回去了?
这对布占泰来说,是个摆脱建州的机会。而对建州来说,是个控制乌拉的机会。
琬拉拽拽我的袖子示意我该回了,我没有再与布占泰多说,道了别就与她回了自己那。回去了却发现,济兰泰姑姑正站在门口等我。
妇人见我回来没有多说什么便拉着我直奔西院正中的书房,到了地方我还没站稳就被屋子里伸出的手扯了进去。
“为什么没来?”
我被搂住了腰抵在墙上,他扑到我脸上的气息里带着一丝酒气。
这样的状况让人本能地想拒绝和恐慌,可我的挣扎只换来他抱得更紧了一些:“过节呢,你可怜兮兮的演给谁看?”
我自然挣不开他的,只能顺从:“这点酒哪灌得醉贝勒爷?您现在这样,是特意演给我看?”
“你这个小丫头到底在别扭什么?”他笑了,“躲着我?不是给我献计献策的时候了?”
“贝勒爷找我来,是因为刚才我见着了布占泰?”
“说说看。”他抱着我转了半圈把我放在桌子上坐着,双手撑在我的腿边。
我坐在高处得以平视着他的眼睛:“放他回去吧,他这个人掀不起风浪。”
“我怎么放他回去?”他对我的答案完全不意外,“因为满泰的病?”
“不可以?”
“满泰……病得太轻了。”
他的话明显只说了半截儿,却突然转移了话题。
“还是不肯说?你是谁?”
这么个急转弯我真是始料未及,我想问他接下来要不要对满泰下手也硬是被逼得憋了回去。
这个问题让我不安。可我坐在他的桎梏里,半点不能动弹——看来他一开始就做了这样的打算。
“我不是叶赫的格格,”我无奈地笑着,“难道贝勒爷是?”
“不说实话?”他再次搂住了我的腰。
“这就是实话。您看着我长大,不是吗?”
“没关系,”努尔哈赤的眼睛里都是笑,“好好养身体。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往后躲,结果却被扳住了下巴,下一秒,他吻了我的唇角:“我会让你用一辈子来给我答案。”
二月,明朝果然得到了李氏打的小报告,派来了一位姓余的大人兴师问罪。努尔哈赤命令全城的将士披甲出城三十里相迎。
抛开臣不臣的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就和李氏的这件事情来看,建州的百姓被杀自己又赔了不少东西,起因只是几十斤山参,这事努尔哈赤真的冤。
明朝来的余大人大约一开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主动送回了同来的李氏官员,与努尔哈赤兄弟三人花天酒地了四五天,前后留了不过一周便回京复命了。
五月,乌拉传来满泰病重的消息。努尔哈赤亲自去布占泰住着的屋子和他谈了一天一夜,在那之后半月,他便把自由还给了布占泰,让他回乌拉看望自己的兄弟。
七月,布占泰成为了下一任的乌拉贝勒——在努尔哈赤的大力支持下。这两个月在乌拉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