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个眼神是警告。

我这才注意，整条街市上几乎看不见几个汉家姑娘。我作为唯一一个女子，长得又不是汉人的脸，的确已经够惹眼了。

我挠了一下他的手心：“这不是有你在吗？”

我捉住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他回握着我的手：“得了得了，好好玩吧。你难得活得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我松开了他的手，雀跃着走在他前面。粉粉白白亭亭纤细的背影映在他眼里，像一棵初初绽放地将离草。

我们并肩走着，路过了一家名叫天之美璇的首饰店。

他看着我光溜溜的脑袋，停下了脚步。

“老爷，”我无奈地笑着，“我不要这些的。”

可他还是牵着我进去了。

这位带着个镶祖母绿金戒指的富态掌柜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他大约一眼就认出了努尔哈赤身上的常服不寻常，直接引着我们越过柜台进了里屋。

胖掌柜瞧了我一眼就笑，走进里屋的柜台，望着努尔哈赤问道：“大人想选点什么？”

哦，他果然看出来了。

努尔哈赤瞧了他一眼：“不用问我，问她。”

掌柜微微一笑，回身从黄花梨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托盘，然后用手帕从柜子深处拿出来一排大大小小的宝石戒指，红的绿的蓝的，大约还有钻石，戒指的造型相当前卫，大约放到今天也是什么奢侈品的经典款。

珠宝的确琳琅满目，可掌柜拿出这么多我又不喜欢。

我看着努尔哈赤：“我真的不需要。”

他听完我的话便望着掌柜：“她不喜欢。”

掌柜思考了片刻，打开另一个柜子，从中托出一个盒子，打开再看，里面躺着一对翡翠的手镯。

“夫人年轻，清透的冰种最衬肤色，也养人。这一对名唤紫气东来，夫人带上一定好看。”

胖掌柜宝贝一样拿出来的首饰，我能看出，放到现在它们也是能卖六位数的，可惜我真的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基本是可有可无。

我皱着眉毛又瞧了努尔哈赤一眼，他再次把“换一个看看”的眼神递给了掌柜。

掌柜也难了，他回头要把手镯收起来，我瞄到柜门旁边单独放着的一条十分显眼的纤细的链子。

胖掌柜精确地捕捉到我这个眼神，他连忙笑着把那条链子放在了托盘里。

是一条镂空细雕的白金手链，只有五六毫米宽，雕万字拐的图案。我拎起来看了看，感受着它的重量，也就不过30克的样子，轻轻薄薄的一片。

“夫人好眼力，这是宫里流出来的东西。”他小声地解释，可是话里还是有掩盖不住的得意，“夫人不急着带什么玉器翡翠的老玩意儿。”

努尔哈赤走近几步：“卿卿喜欢？”

我没有回答，看着那条链子，我只是觉得它莫名其妙地给我一种亲切感……怪熟悉的。

“万字拐，万不断，”胖掌柜很会卖东西，“祝老爷夫人吉祥如意连绵不绝。”

努尔哈赤直接把那条细细的链子戴在了我的手腕，又交代掌柜把那对翡翠的镯子也拿着。

走出这家“天之美璇”我赶紧问他花了多少钱，他只是笑着回答：“难得你喜欢一次。”

“可是行军打仗府里吃饭哪个不需要钱啊，你却在我这里乱花……”

他哈哈大笑：“卿卿越发像个管家婆了？”

“你才是婆！”我急了。

他牵着我的手把那两只翡翠的镯子套在我手上，转移了话题：“卿卿把天下送给我，这么一点回礼本就不值一提。”

我愣了一下：“原来老爷不是诚心送我礼物啊。”

“真不可爱，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了一下我的头：“我还不知道你？我诚心送，你不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