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琬拉发觉我扶着她手臂的手愈发地用力和颤抖,“格格,我们到行廊了。”
“……好。”
哈达的行廊筑得奇怪,没有和外城客厅相接,反而紧紧挨着三季都气味难掩的马厩。这样用于与手下的臣子共同讨论政事功能的建筑在佛阿拉也是有的,不过是单独存在的。马厩再往后就是哈达贝勒府的后门,后门外是马场,有一道一看便知是引过来的人工开凿的河道。
这行廊在地图上就极其靠近城墙,这么一看的确近得不正常——它们连在了一起,中间连接的地方是一个类似于隧道或者山洞一样的空间。
我下意识地怀疑,这里有可以直接出去的暗道,或者,这里有一个可以藏兵的空间,甚至,费英东和葛盖就被关在这里。
客厅没什么好瞧的,空旷到说话都有嗡嗡的回音。
我无法进到行廊里面去,一旦走近就被收在那的士兵一点不客气地用长|枪交叉相拦,我再去一次反而显得明显和别有用心,只能作罢。
没有女人的后院倒是简单,到处都空得像有鬼。
客房也只有三间,除去布扬古和我住的,空出的那一间也整洁干净,似乎有人不久前刚离开的样子。
孟格布禄在老城的居所也在后院的正中间,两层。这样的构造方便他随时可以看见整座城的样貌——这个设计和努尔哈赤那屋一模一样。
整座贝勒府的人都十分地和蔼和客气,原本有几分怒火和不愿的,也在看了我脸上的笑容之后都与我礼貌地交谈着——谁能拒绝一个美人的一点点要求呢,我又一次从东哥格格的这张脸上占了不少便宜。
连午饭都被留在小厨房和那群嬷嬷们一起吃了——她们一开始不肯的,可是我想着要把自己这个好相处的“人设”立住,于是再三坚持,她们也就只好顺着我的意思了。
从和她们的对话里,我得知孟格布禄听说我已经到了哈达老城,便立刻领着五百人马赶来,大约明天夜里就能到了。
他居然会仅仅为了一个女人这样轻易地放弃早已危在旦夕的部落,看起来,孟格布禄在战争上的“谋”没有分给政|治上一星半点——他的脑子里还真的是并不存在政|治远见这种东西啊。他还记得自己有三个孩子依然在努尔哈赤手里吗?
布扬古回来的时候正赶上我也从城中那口唯一的井边回来,他见我就笑:“这是认命了还是给人当关羽来了?”[2]
我瞪他一眼。
“没找到费英东和葛盖是吧?”布扬古那个阴森森的笑容又出现了,“没事儿东哥,过两天,他们没准儿自己就出现了呢?”
我暗暗攥紧了拳。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让你庆幸,”他走了两步站在我面前遮住了所有的日光,“努尔哈赤放弃了你,你也许正好能活下去。”
我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慢慢地抿紧了嘴角。
布扬古仔细端详着我的脸:“你在意极了,妹妹,你在意极了努尔哈赤。但他就是狠心放弃了你,你不肯相信这是真的对不对?”
我这位哥哥的话真是伤人啊,我听出自己藏不住的叹息的声音也在颤抖。
“别再忙了,”布扬古转身进了他的屋子,“你是白费力气。”
我看着他的影子消失在门的后门,舒展开了自己紧蹙的眉毛,扶着琬拉的手回到自己的房里,我才允许自己的笑容不再隐藏。
很好。这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