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果这里住了快两个月,眼见着这位孕妇从纤纤少女一点点显怀,肚子和脸蛋儿同步逐渐圆润,六个月自然完全抛弃了外袍的腰带。
和我一起待久了,东果的孩子七个月时,她已经发展得懒得梳旗头每天黑长直披散着,倒也简单舒适,反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何和礼受努尔哈赤的派遣东边一趟北面一趟的,几乎也不在家。努尔哈赤带人亲自去东边边境巡视,留褚英和舒尔哈齐坐镇佛阿拉。
我到这府上的第一天东果陪我聊到困得几乎胡言乱语,是她在一直说,是不是孟格布禄欺负你了、是不是我阿玛做了什么让你不欢喜的事、是不是又被叶赫的家人刁难了。
我想想告诉她,她猜的每一句都对。
东哥格格的这位好友——这个有孕四个多月的孕妇气得直跺脚:“他们爷们儿的事真是烦,总扯上你做什么,干净痛快地解决不就好了?”
我抱着她拍拍她的背:“我这不是躲你这来了,我谁也不想见。”
她也叹气:“东哥,你是在躲那个大福晋的帽子吧?”
我没否认。
她拉我的手引我坐下:“我阿玛这次是真的,真的想给你名分。”
我看着我们握在一起的手:“你想的太简单了,东果。”比起名字,我的脑海里便一直直接的叫她的封号,“那个位置不是给我空下来的。”
她愣了一瞬间:“我本想着骗骗你,让你在我这住得安心些。”
我摇头:“你不用说这些,我也会很安心。”
侍女在此时铺好了床又给她宽衣,我先一步帮她理好枕被,她睡里面,我睡外面。
刚才的谈话被打断,我们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句开始说。看出她越发困倦,我更不想先挑起话题。
“早点睡吧,有孕幸苦,你应该很困了吧?”
她枕着自己的左臂侧躺着看我:“你跑到我这里,究竟是为了躲哈达国主的偷袭,还是为了躲我阿玛?”
我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觉得和她有什么可瞒的呢:“为了躲你阿玛。”
她看着我:“我阿玛最会胡说八道然后步步为营了啊,怎么你还躲着他了?”
“是啊。连你都知道他胡说八道又算计。”我也侧过身,“连步步为营我都不是独一份儿的,那我就不要了。”
她努力地睁眼,听到这句似乎精神好了一些:“独一份儿啊…真好…我也想要独一份儿。”
我把她的被子拉到盖住肩膀:“这把你困的,快睡吧。”
东果牵着我帮她盖被子的手:“小东哥儿,你记得,我永远是你这一边的。”
从我到了这里便一直陪东果住着,而她从肚子还平坦得一点看不出来开始,便总会和我一起想象着未来这个孩子的样子。我自然不记得东果格格的儿女这些远离权力的细枝末节的记载,只是这样的完全未知却让我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人都跟着胖了一点儿。
腊月初五,落了三天三夜的大雪。
代善名为做客实为监视哈达复国是否存着异心的探查也告一段落,从哈达冒着大雪赶回的路上遇到了从东境回来的努尔哈赤一行人。
第二天刚好是腊八,家宴定在了下午,何和礼方回也来不及回自己府上便赶去了都督衙门。
东果原本站在府门口等着,得到这个消息她看着我无奈地一笑:“我们回去吧。”
她想念他。
当然了。
换寝衣的时候侍女会给她擦拭身体,她的肚子有一个圆润的弧线,她看着我无奈地笑着:“我听嬷嬷说,这么圆会是个女孩。”我看着她背面的曲线完全没有什么改变的身形和依旧纤细的四肢,我总觉得她会得到一个小阿哥——如她所愿的那样。
这个格外重男轻女思维如今看来的确令人不悦,但是她在这里四平八稳地生活,终究是需要一个儿子的。
等东果换好衣服又照常请大夫看了脉,我让琬拉帮忙打点大夫,自己留在这里和东果准备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