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坐下到躺下都很小心,我手忙脚乱地不知如何帮忙,她却笑了。
“得了得了,你一个小姑娘,我也不用你来帮我。”
我笑。
“其实,现在没有联系也好,多自在啊,”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白白牵挂也是耗费心神。”
我正为这奇怪的一句话思索,却听冬衣翻动,是有人在外面行礼的声音。没有意料之中的起身的声音,反而是持久的静默。
“是何和礼吗?”东果几乎瞬间就坐了起来,我赶忙拽着斗篷给她披上。
我也披上外袍先一步绕到了门口,果然见何和礼裹着一身的风雪寒气,推门便往卧室走。
我见他急着进屋,也明白他是想念孕中的妻子,赶忙低头与他见礼:“将军。”
何和礼见我也拆了发髻在这里,连忙移开了目光:“是我忘了格格也在,失礼失礼,实在失礼。”
东果捂着嘴笑:“她才不会想这些呢。”
“将军说哪的话,是我来府上打扰还占着你的福晋,是我失礼。”我笑着看了炕沿坐着的姑娘一眼,退了一步,“你们说话,我回了。”
东果伸手似乎是要挽留我,何和礼也回头她一眼,看二人的表情明显是交换了一个眼色,这我却不懂。
何和礼握住了东果伸过来的手,又向我行礼:“外面雪大,格格小心。”
我已经走到了卧室的门边:“多谢。”
出了这座府邸主人的屋子,琬拉就站在门口。
“格格。”她扶着我的手,伸手接过小厮递来的灯。
下雪,天色格外阴沉,显得夜更深了。
“我们走最近的路吧。”舒舒一边撑开伞一边提议着。
我看着她真诚的表情:“雪夜难得,我想走走。”
舒舒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也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琬拉把灯提到台阶:“我们陪你去,格格。”
我在府里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从主卧房转到中门,从中门转到前面的会客厅,又溜着不常走人的侧面行廊回到了后院我的客房前。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
可这不讲道理的寒冷终于让我有了清醒的迹象,刚才那个屋子外奇怪的静默也终于在我这里挥散了疑影。也许只是何和礼几个月未回他的奴仆们觉得惊讶呢,这又不奇怪。
至于他……他怎么会来?他疯了吗。
……我看是你疯了吧。
终于进了自己的屋子,跨进门的时候我们三个整个人都一致地冒寒气,看着对方身体上蒸出的白烟,我们三个互相望着这个奇怪的滑稽和仙气的场面,终于笑出了声儿。
我拉着她们俩一起坐下,惊讶地发现这屋的炕已经暖了。她们给我拆了换了寝衣,洗漱过后便都出了屋。
晚上是舒舒值夜,我让她出去了,睡在外间便好。我回到卧房托着烛台坐下,放下幔帐才吹熄了火焰。
和东果几个月的同床共枕我习惯睡在外侧,炕是烧得刚刚好的温热,却没能驱散我心里冒上来的奇怪的冷。
拉高被子躺下的那一刻我依然在笑自己,你到底在期待什么?难道不是你自己求他放过你的?你盼望的那点事,到底是对你自己的背叛还是无比真诚的守信。
你骗着所有人,到底能不能骗过自己。
你应该放过你自己,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