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看着我笑了笑,突然开始阴阳怪气:“怎么阿姐三天两头往大哥家、何和礼家跑也不知道这些,还真是和人家的福晋带孩子去了?”
我知道他不喜欢“叶赫的人”,但是也并不想和朋友们撇清关系。我捏捏这个九岁小屁孩的脸:“要你管。”
皇太极在我这碰了个软钉子,继续道:“辉发的拜音达礼在他们打起来这个时间就来了咱们这,来了有四五天了吧,不知道他和阿玛在谈什么。”
“拜音达礼在建州?”我不是一点点的惊讶,“那叶赫乌拉还有心思继续打仗?不怕建州辉发趁现在联手吗?”
皇太极似乎要继续和我解释什么,孟古却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拜音达礼离开建州之后,努尔哈赤命舒尔哈齐的儿子阿敏、他自己的五子莽古尔泰留守佛阿拉,他与舒尔哈齐、褚英沿着辉发河过长白山,一路北上去了野人女真。皇太极也没闲着,和他的哥哥代善一同监国哈达。
有趣的是,叶赫乌拉谁也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村落。抚顺驻兵得到总兵府的授意出手平息了这场持续近三个月的战争,把那紧邻抚顺城下的村寨收为了大明直接管辖。
我是在东果那里遇到打完仗风尘仆仆赶回家的何和礼将军,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努尔哈赤了。
遥远的野人女真阵前,打仗的将军不断地轮换,努尔哈赤却一直未归。我听回府主持建州的事务的褚英描述的环境,他们该是到达了今天的黑龙江以北,西伯利亚远东地区,在这样的夏初去打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皇太极听他的哥哥与他细细道来前线的消息,我坐在旁边出一只耳朵也默默听着。
褚英说那里的女真人还特别落后,努尔哈赤想要那的土地却苦于无法管辖当地的女真人,一时也没有万全的方法。
皇太极问道:“留守军队管辖他们不可以吗?”
褚英摇头:“那里的人们渔猎为生,不识五谷,居草舍,不栉沐。以山为生,活动范围更是无从计算,如果真的派守军,恐怕也是鸡同鸭讲。”
皇太极扬着他天真的笑脸:“可是阿玛想要野人女真的地界不是吗?”
褚英无奈地笑了,他抬眼和我交换了眼神,才蹲下又摸摸皇太极的头。
炎炎盛夏,褚英没有再被召回阵前,而是一直坐镇佛阿拉城,因为这个缘由,慧棠也就一直随我住在孟古这里。有了她们两个长日作伴,竟也有了时光匆匆之感。我常常在晚上照旧记录下自己一天的事情时觉得,这样规律而平静的,安全到没有一丝水纹的生活,是很久很久之前我才有的日子了,它们像极了我来到这里之前的日子。
我从努尔哈赤的书房里发现了很多鸠摩罗什的译作,带回来两本《中论》看得仔细。偶尔会看见他写在字里行间的注脚,却是我看不懂的蒙文——是他命人创制满文之前写下的了。
皇太极到我这里的时候我也不再回避着他。这个聪明的小鬼也常常会看那些他觉得“奇奇怪怪”的我记下来的流水账,偶尔也会告诉我一些我未曾注意的细节。不过更多的时候,是他坚持不懈地质问我为什么不用满语来写,明明那样会更快且准确。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一直到九月初,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才带着野人女真临近长白山地区所有部落的臣服回到建州。在褚英那里询问过了大大小小的事情之后,他又离开了建州启程赶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