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 ”
“你知道有这样的机关吗? ”
“…… ”
“也是,我到底都在问些什么。 ”
我笑了笑,心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我发现我的手在之前的搜索中被石头划破了,于是这会儿开始包扎伤口,布缠了一圈都缠不住,打结的时候更是松松垮垮歪歪扭扭。我试了好多次都没有成功,最后干脆把布扯掉狠狠丢到了地上,才发现原来我的双手都在颤抖。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你可以期待别人来救你。 ” 楼原淡淡的说。
我的心猛然一亮。是了,如果叶倾回来找他的话,的确有这种可能!可是紧接着,我就想到,外面的路都被封了,就算叶倾能找到这里,也不过是找到一条完全坍塌的隧道。他甚至可能根本就不觉得这是一条路。
理智正在坠落边缘,岌岌可危。
这里安静的要把人逼疯。
我再次站起身走到门前,这次脚上汇聚了内力,一脚踹出,门被我踹的龟裂,我还没来的及高兴,就看到了完全坍塌的隧道。那是无数落石和泥土,几乎将整片空间填满,没有留下一点缝隙。
我愤怒的再次狠狠的踹了一脚,可是这次没有任何用处。
“外面塌成这鬼样子真是因为机关? ” 我问。
“是。那是一个专门用来骗人的机关,如果触动机关,那就会被困住,或者被砸死。“
“没有第二条路?如果那人自己被埋住不就死了?“
“…… ” 楼原看了我一眼,无波无澜的说,“我不知道这里的建造者是怎么想的。”
我的脸埋进了手里,绝望像是这边令人恐惧的黑暗,无声无息的渗透骨髓。我又是不死心的敲了敲三面墙壁,又用内力猛踹,但还是一无所获。石头后之有石头,楼原说:“你想把自己活埋吗?”
粉尘从房间顶飘飘扬扬的落下。我只得作罢,坐下前愤恨的一脚踹翻了石桌。石桌狠狠砸在了地上,将几块石砖都砸的凹陷。
我恼怒的问:“你一直坐着不动是想坐以待毙吗?”
“我无能为力。 ”
“可是你都没有试过! ” 我想也没想的说,“只是坐在那里,楼原,你难道很愿意死在这里吗? ”
“…… ”
我恶狠狠的盯着他,以为他会反驳。可是楼原只是安静的看着我,半晌,什么也没说。
他这么一种样子,我也顿时泄了气,却还是没法就这么安静的等下去。
我向他靠近一步,蹲下身,楼原的脸出现在了火把的亮光里。他深邃的面孔在火中投下一片阴影,那双眼睛正用一种我无法明白的目光看着我。
那是一个柔和的、悲伤的、释然的、解脱的、愧疚的、痛苦的…唯独没有愤怒的目光。
对于楼原来说,这简直是一个感情太过丰富的眼神。
“楼原,你真的像你表现出来的一样镇定?” 我的声音很轻,有些颤抖,“你难道想死在这里? ”
楼原凝视着我,说:“把火灭了吧,继续烧下去,我们死的更快。”
汗水浸透了木头。
我攥的是那样紧,以至于木头都出现了裂隙。
“可是我不想死。 ” 我说,“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说。或许是因为,不知为何,我觉得楼原知道出去的路。他只是不愿意说。
可是这个猜测,却显得那样古怪。我们曾出生入死过无数次,根本不存在在这当口背叛彼此的可能。
“我很抱歉。 ” 楼原低声说,“孤,我无能为力。 ”
“楼大人,你知道的吧,我要替师父报仇,我不能死在这里。 ” 我恍若未闻,握着火把的手被那热意灼烧的颤抖, “你有方法吗?”
“没有。 ” 楼原看着我,似乎也不忍打破我最后的那一丝希望。
我听到了咔嚓一声。那木头彻底断成两截,掉到了地上。
火燃烧在石板地面上,不一会儿就窜了起来,点着了我的衣角。
我狠狠的骂了一句,但我实在踩不到我的衣角。
于是楼原站起身走到我的身边,替我踩灭了。石室内彻底昏暗了,暗的令人不安。
我低头,再也看不到我的手,我的身体,我的一切。仿佛刚刚那灭去的不仅是火,还有我。
我闭了闭眼,说:“那我运功了。”
楼原“嗯”了一声,和我一样盘腿坐在了地上。
内力流转过体内七窍,在无限的寂静和集中的精神中,我能清楚的听到我心脏的跳动。
砰砰…砰砰…砰砰…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然而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除了饥肠辘辘外,还是只看到了一片黑暗。
那一瞬间,不知为何,我忽然就绝望了。
曾经久远的过去重新浮现在我的眼前,那次任务,那一行二十四个人,中毒的有十五个,他们每天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烂掉,每天看着自己的身体这里多出一块腐烂的肉、那里多出一块腐烂的皮、看着自己一天一天变成一个死人却无能为力,是不是也像现在的我一样,宁愿死在刀光剑影里,宁愿被一刀一刀的砍死,宁愿跑出去死在那坍塌中,也不愿意坐在这里,在这充满陈腐味的石室中一点一点死去。
每多呼吸一次,就离死更近一点。
每多想一次,就离死更近一点。
而那些人,至少可以安慰自己,只要杀死那人就能拿到解药。而我,除了虚假的希望外,再也想不出任何救出自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