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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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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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杉树林总染着股寒凉的气息,水汽在月光下凝结,孕育着些不言自明的讳暗谲诡。比死亡更静寂的夜,虬结的树根狰狞成带血的铁骨,张牙舞爪地宣示它们的威严。

在这个无风之地,喘息声比轰鸣更刺耳。一双赤裸的脚踩在潮湿的泥土上,留下几个混着铁锈味的脚印,来不及多做停留又向前奔去。

漆黑的森林中,有一位逃命的旅人。

逃亡者已经无心去留神自己留下的踪迹了,他不顾一切地向更深处拓进,试图冲破这一片黏腻的空气。心跳声如擂鼓,肺部在受刑,血液向上翻涌,几乎要破开皮肤的桎梏。他知道自己的体能在随着汗水流失,也知道四肢百骸的锐痛在警告他这具躯体已经到了极限,但他不能停下。

停下会死。

他不知道背后是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他甚至不知道背后是否有东西——不,一定有的,冥冥之中他坚信并恐惧着。

再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逃跑是没用的。”

在某一瞬间,一个女子温和的声音如爱人柔软的嘴唇般从他耳畔擦过。他一惊,半边身子的立毛肌异常收缩,汗毛倒竖,冷汗直流。

然而周身林木寂静,空无一人。

又是这样......

每当他侥幸自己也许已经逃脱时,那声音就会阴魂不散地缠上来,朝笑他的无能。

他不知不觉地停下了,怪木包围着他,满月如蛇的巨眼。

他伸手,决绝地扯下一根四指粗的树枝。

“来吧,今天是最后一课了。”那声音含笑道。

他听不懂,只盯着身前逐渐凝聚的雾影,明白死亡即将来临。

他的动作比自己想象得熟练,身体仿佛已历经千百次一般,自如地与眼前不人不鬼的雾影战斗起来。他的肌肉比大脑更懂得自己使出的一招一式,这种感觉玄妙又陌生,就像是……

即视感。

此时此刻,他真正确信这一切都曾发生过不止一遍。

血气訇然上涌,他没命地进攻着。事实上他从不恐惧死亡,他只怕恐惧本身。直到白雾与墨林一同消散的那一刻,他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胜利。

天亮了。

天地白茫茫无颜色,他狼狈地站在染了秋霜的杂草中,麻木。

结束了?

杏仁体放出安全的信号,他卸了浑身力气,几乎拿不住木枝。

“哈……”

他吐出一口气。

下一秒,腥甜血气充斤口腔,味觉比痛觉先一步反馈给大脑。他怔愣低头,看到胸口处贯穿的利刃。

瞳孔无法聚焦,意识开始涣散,疼痛变得无关紧要。而那个鬼魅般的声音围着他的魂魄旋转,幽幽道:“确认敌人是否死亡——谷向颉,这是最后一课。”

寂静。

他死了。

*

谷向颉猛地睁开眼,入眼是阳台的绿植,天光一片大好。

正对着自己的是个敞亮的落地镜,镜子映出他茫然困倦的面庞。

毫无疑问,镜子里是一位堪称英俊的年轻人。浓墨重彩的深色眉眼如湖水般温柔地包裹着沉寂,高挺的鼻梁为苍白的薄唇投下一小片阴影。可惜杂乱的黑发和泛青的眼下为周身气质拢上一层疲倦。

镜子里的他坐在轮椅上,就像被困在小小的囚笼里。

看看腕上的手表:下午三点四十分。

他恍惚地想起,自己大概是之前在家中阳台上看书,不小心睡着了。他睡了近两个小时,连自己有没有做梦都不知道了。

心脏残余几分压抑的沉痛,这是午觉长睡的正常表现。据说人在深度睡眠时,大脑的前额叶皮层要负责整理人的情绪和认知。当人们醒来时,一些情绪碎片依然残存着,给人类带来的情绪影响几乎能达到十分钟之久。这种现象还有一个奇怪的名字——睡眠惯性。

手机消息铃响了,谷向颉从善如流地将科学小问题抛在脑后,查看微信。

【p.m.3:42】

【扬扬】:(在吗jpg.)

【扬扬】:谷哥,我在你家楼下!

【扬扬】:我可以上去吗?

【扬扬】: (小狗星星眼jpg.)

盯着屏幕上眼巴巴的卷毛小狗,谷向颉不禁弯唇轻笑,脑海中擅自将金灿灿的小狗与某个形象重叠,坏情绪一扫而空。

【谷哥不是谷歌】:好,你上来吧。

谷向颉收起手机,下意识想起身去开门。在没有得到身体的反馈时还愣了一下,随后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起来。

他这双腿已经瘫痪十多年了,他怎么还会下意识想使用它?

谷向颉今年十九岁,当残疾人的历史已长达十一年之久。八岁那年他救了一个在马路上发呆的小朋友,结果因交通事故落下一个终身残疾。说来奇怪,当时那辆车并没有辗过他的腿,但他的腿就是自那以后毫无知觉了。不止是腿,还有他的耳朵:左耳完全丧失听力,右耳在助听器辅助下可以勉强与常人无异。

他的耳朵和腿给当地医院带来不少困扰,简直是医学十大未解之谜之一。据说现在神经科还留有他的样本资料——在一切零件完好无损的情况下失去几乎所有生理机能的特殊案例。最后医生也只能充满歉意地对谷父谷母暗示:请右转心理分析吧。

结果当然是无疾而终。

“钉咚——钉咚钉咚——”

门铃响了,一声长两声短,是杜飞扬特有的敲门方式。

谷向颉没动,门外的人有钥匙,会自己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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