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米娅迷迷糊糊地被推上了广场。

年轻人们欢聚一堂，彩旗和飘带填满天空，在歌舞声中，一双不知何人的手轻轻推了她一下，她茫然地跌在舞台中央，头上的小花蔫了一半，掉在腕边。

大家都目光钉在她身上，她头一次被如此热烈的关注过，虚荣和焦虑的气球同时吹起，不知哪个先爆炸开来。

她不安地望着人群，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真正的诺耶尔。

麻花辫少女盈盈笑着，好像一点也没有责备米娅的意思。她甚至微微点头，默许了米娅的顶替。

愧疚感上涌，米娅感觉眼眶一热，一回头，又看见金发少年颀长的身体慵懒地靠在树上。目光交错，布莱恩冲她轻轻一笑。

米娅赶紧收回目光，把头垂下，没人看清她的脸。

在观众们几乎化为实质的热切目光中，她开嗓了，声音遥遥传向远方。

……

艾星元将视线收回，看了看无限流冒险小组，大家一时无言。

“好了好了，接下来马上就是重头戏了，咱们不要留在这里添乱。”艾星元双手合十，还是笑眯眯的。

普洱也拿出一粒药，对谷向颉道：“加油。”

谷向颉点点头。

普洱干脆利落地吞下药丸，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便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

艾星元和谷向颉将短发少女安置在一颗大树下，艾星元挨着普洱躺下，也将药丸吞了下去。

“真不甘心……是你走到最后……”艾星元闭着眼睛喃喃道。

“你比我厉害，是你让着我。”谷向颉说。

艾星元笑着睡着了。

杜飞扬最后拥抱了谷向颉，也坐在大树下，闭上眼睛。

谷向颉安顿好这三个人，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发现身上的蓝色丝绒已经全部消失了。

他不知道自己之前意识模糊的时候做了什么，醒来之后就已经好了很多了，之后又和杜飞扬拥抱了几次，现在身上干干净净，在蓝色遍布的圣弗洛文村中显得格外亮眼。

台上的少女唱完了最后一句，人群中掌声响起来，如雷鸣。

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接近了这欢乐的盛典。

黑袍的牧师少女登上简易的木制舞台，摘下兜帽，静静注视着台下人群。她的目光不像是在凝视真实的人，而是透过躯体，看向更加无形的东西。

当她和谷向颉对上视线的时候，她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的镇定。

“受诅咒的孩子们，还是回来了……”她轻笑摇头，之后并不再关注这位外来者，露出一贯无悲无喜的神情。

“我的朋友们，我忠实的神明朝圣者们。”

她微笑：“好久不见。”

在她开口的瞬间，人群安静了。

蓝色丝绒爆发了。

蓝色丝绒的生长速度忽然呈几何倍繁衍，没过人们的头顶。

先前的狂喜神情从人们面上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突如其来的恐惧。然后是更大的骚动——

“又回来了，第三天，为什么又是第三天……”有人崩溃大叫出声。

尖叫声伴着哭喊。

“为什么还是这么多蓝色……”

“我真的努力过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让我走吧……”

崩溃的呐喊中，还有求饶的声音。有的人在小声啜泣，还有人跪下，一边祈祷，一边默念着“对不起。”

牧师少女拍了拍手，不再有人说话，或者说，没有人能说得出来。

“今天是麦收节的最后一天，在这个热闹的夜晚再次结束前，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牧师少女随手拿起一根木头，在火盆上轻轻掠过，火光在她手上绽开。

“大家这几天，和心爱之人过得好吗？”

人群中有人克制不住发抖，还发出了呜咽声。

少女环视一圈，笑道：“同样的话，我已经说过几千次，大家也听了几千次，可是没有一点长进。没办法，那就下次麦收节再见吧……”

她举起手上的火炬，叹口气，似要降下审判。

“等一下——”

人群中居然有人突破了无形的桎梏，大喊出声。谷向颉回头一看，居然是刚刚在台上献唱的褐发少女。

米娅流着泪，手死死抓住胸前的亚麻布料，好像下一秒就会窒息死去。但是她克制着发颤的声音，燃尽生命般嘶吼着。

“只因为你的爱情不顺利，你就要让我们所有人陪葬吗——”

“这么多次的屠杀，你得到了什么——”

“回答我——”米娅撕心裂肺地质问，“回答我，诺耶尔！！！”

牧师少女，不，是真正的诺耶尔。她无奈地晃了晃手中的火炬，道：

“真傻，小姑娘，和我这样的鬼魂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