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
宿舍安静了。叶小羊抬头,看到三张不可置信的脸。
“不是哥们,你是现充啊?”眼镜男生道。
“什么是现充?”叶小羊问。
另外一个男生乐了:“得了,咱们小羊还是纯洁的好孩子呢,你们这帮污币别带坏人家。”
眼镜男生回击:“你才污币,说话之前把手机上那几个黄油删了。”
于是不怀好意的笑声再次充斥宿舍。
“那你一天天都忙活啥呢?”有人问叶小羊。
叶小羊咽下一口米饭:“执行量子交互式认知任务及参与数字情境模拟训练。”
“……啥?”
叶小羊不再说话,把饭盒往塑料袋里一装,拎着雨伞又出去了。
潮湿的水汽模糊了镜片,叶小羊摘下黑框平光眼睛,露出一双深棕色的透亮眼眸。
他的生活,从来不局限于论文、漫画和女朋友这些东西。
他有自己的游戏和另一个身份。
在另一个世界,他的名字叫“叶靖天”。
【杜飞扬】
两年前——
那年杜飞扬只有十六岁,还在高中挣扎着起早贪黑。
他申请了走读,还请了晚自习的假。第八节课一下课就急急忙忙往外跑。
“杜飞扬!”语文课代表提前给了他作业单,“作业是练习册127页的《局外人》小说阅读,别忘了。”
杜飞扬点头谢过,露出一个傻乎乎但格外动人的笑容,让课代表忍不住别过了脸。
金发少年在沉默的高中就是一抹亮色,他太漂亮也太容易接近了,很容易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但是他从来不拒绝这些苦难,总是赤诚地相信着每一个接近他的人,他相信好人就要有好报,也相信一切苦难都是在为结局提前支付代价。
他记得那天天很阴,好像要下雨了。他拿起雨伞就往外冲,不顾路过和他打招呼的同学。
谷向颉昨天差点从天台上掉下来,之后莫名其妙开始发烧。虽然谷向颉天天坐轮椅,但是身体素质出人意料的好。不常发烧的人一烧起来就会很严重,杜飞扬很不放心他。
杜飞扬都能猜到谷向颉会怎么安慰自己。大概一清醒过来,就会开始解释自己的发烧是正常现象。
“人体免疫系统对病原体的反应是我发烧的一个主要原因。我平时较少发烧,一旦遇到较强的病原体入侵,免疫系统可能会作出更强烈的反应……”
杜飞扬加快了脚步,到了谷向颉家门口,照例先发消息告诉他自己过来了。对方没有回复,杜飞扬敲了敲门,依然没有反应。
不会昏过去了吧……?
杜飞扬摸出钥匙,直接打开了门。屋子昏暗一片,没有开灯。窗户开着,雨水已经进了屋内。
闪电让寂静的屋子亮了一瞬,之后是一声惊雷。
“轰隆——”
杜飞扬只好先关了窗户,然后试探着喊了两声“谷哥”。
没有人应声。
杜飞扬茫然地转了两圈,在阳台发现了空荡荡的轮椅,谷向颉不在那里。最后推开卧室的门,发现了静悄悄坐在床沿的黑发少年。
“谷哥?!”杜飞扬惊讶道,“你怎么过来的?轮椅还在阳台呢。”
黑发少年低着头,没有说话,也看不清表情。
“还在发烧吗?”杜飞扬试探着伸出一只手,还没触到额头,就被一把拽住。
谷向颉攥着杜飞扬的手腕,用力得仿佛要把他的手腕捏碎。
“……”杜飞扬忍下来了,忽略一瞬间因疼痛带来的冷汗,还坚持着要查看谷向颉的身体情况。另一只手尚未伸出,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按倒在床上。
黑发少年按着他的两只手,整个人罩在他身上。黑发垂下,阴翳中的双眼格外深邃冷漠。
刚才他的腿是不是动了?杜飞扬想。
“谷哥,你还好吗?”金发少年轻声问。
答案显而易见:谷向颉的状态非常奇怪,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杜飞扬的脸上,是身上人的泪水。
“谷哥……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你的助听器怎么不见了?”
身上人把头垂下,埋在杜飞扬颈窝处,黑发有点扎人,但杜飞扬不敢动,他更在意谷向颉的情绪问题。
半晌,陌生的沙哑声音从黑发下闷闷传来:“……为什么。”
杜飞扬没听清,脖子上有什么湿润的陌生感觉伴着热气袭来,接着是刺痛,他没忍住闷哼出声。
谷向颉为什么在咬他?他迷迷糊糊地想。
“为什么……我以为你不会……至少不能是你……”谷向颉的声音带着颤抖的恨意。
“……什么?”
回应杜飞扬的是更凶狠的撕咬,杜飞扬隐约觉得黑发少年的牙齿已经抵上了他的颈动脉,下一秒就要刺穿皮肤,迸出鲜血。疼痛麻痹了意志,比疼痛更难忍耐的是舌尖舔舐过的温热。
“我一直相信,你是受人所迫……可你总是辜负我的信任……”
杜飞扬金色的睫毛颤抖两下,薄薄的眼皮合上,隐住了空洞的灰色眸子。
“对不起。”杜飞扬说。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道歉,他只知道应当如此。
(番外:剧本之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