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温程带着好说歹说才答应不再瞪人的时生回家。
一进家,温程先去浴缸放了热水,顺便用淋浴器洗个澡,时生说什么也不放开他,温程只得往浴缸里放满了水,打开浴缸里的加高座架,让时生坐在上面,两人一起泡了个澡。
泡澡的时候,郑钧来了个电话,问温程现在在哪儿,温程说在家,正要解释下午问南郊疗养院的事,郑钧就挂了电话。温程觉得莫名其妙。
泡完澡出来,时生总算肯自己一个人待着了。
温程把时生抱上床坐好,自己先换了睡衣,又给时生找了件短袖换上。
“明天我下班以后咱俩去趟你家吧,给你拿回来几件衣服穿。”
温程说着,把两人的衣服都放进了洗衣机洗,然后去给时生煮了杯牛奶,以免时生晚上又睡不好觉。
温程把煮好的牛奶放在餐桌上晾着,然后蹲在床边给时生的腿冰敷。
敷了一会儿,门铃响了,温程放下毛巾和冰块,起身去应门。
从猫眼里看到是郑钧的时候,温程有些惊讶,郑钧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早?而且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温程打开门,疑惑地问。
“你把他留下了?”郑钧进门就问,语气里透着危险。
温程皱起了眉:“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和你说呢。”
“很好,你真是越来越无视我了。”郑钧一把摔上门,猛地逼近温程,“你现在这么大胆,我是不是得少对你留点情面?”
“你换鞋——啊!”温程刚开口说话,却被郑钧突然一把掐住了脖子,不知道郑钧又抽什么疯,温程生气地咬着牙问,“你干什么?!”
“干什么?我说了我只忍三天,现在时间到了。”郑钧掐着温程的脖子,把温程推出了门廊,郑钧戏谑地笑,“我们前天不是约好了吗,为期三天,你要是不扔开他,我会不顾你的意愿,干我想干的事。”
温程震惊地看着郑钧:“你来真的?!”
“看来你没信。我可是一直都信任着你!”
郑钧拇指扣住温程的下颌骨,把温程的头扭向一边,埋头压在白皙的颈侧狠狠咬了下去。
“疼!”温程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激得发颤,伤口流出了血,他剧烈地挣扎:“你疯了?!”
“原来你没把我的话当回事。”郑钧把温程挣扎的双臂擒在身后,狠狠掐指温程的脖子。
温程疼得脸色煞白:“郑钧!你想杀了我?!”
温程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杀了你,都是便宜你!”郑钧粗暴地在温程脖子上掐出红印。
“嗯——”温程忍不住哭了出来,用气声艰难地说:“我恨你!”
“五年!”郑钧松开手,指尖划破了脆弱的皮肤,带上了鲜血,“我忍了五年!如果不是顾及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是我五年前就该做完的事。我忍了这么久,你怎么能又为了别人忽略我?”
温程疯狂地喘气:“忽略你?你疯了吗?他只是个初来乍到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为了他忽略你?!”
“孩子?你以为这个孩子有你想得那么简单?”郑钧粗暴地掐住温程肩膀,“你说你想要一个人生活,我依你,可你怎么能自己打破原则?!”
“啊!”温程拼命挣扎,被郑钧又掐着脖子按在墙上。
郑钧苦笑一声,手向下滑:“从今往后我只要得到你就好!随便你恨我!”
温程浑身一凛,心中警铃大作,呼喊道:“不要!郑钧!”
“啊!”
慌乱的温程被这声不属于自己的低叫吓得僵住了。
郑钧突然松开温程,猛地退后几步撞在了厨房的推拉门上,神情复杂地弯着腰看着温程身侧。
温程愣愣地看着郑钧的反应,忍着疼痛慌忙趁机逃开,但转过身时,一下子呆住了。
时生站在旁边,冷冷地瞪着郑钧,手里拿着空了的牛奶杯。
“时生……”温程顾不上疼痛,急忙整理好衣服。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好孩子。”郑钧瞪了时生一眼,进了浴室,脱掉衣服打开淋浴器冲凉。
温程已经紧张得开始冒汗,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时生看到了多少,又看懂了多少,不知道该怎么向时生解释这一幕,不知道很多东西,他脑子里乱作一团。
“谢谢你,时生,我……”
温程小心地观察着时生的脸色,缓缓伸出手,手上不知何时沾上了颈侧的血,他迅速收回手,进厨房洗掉了,然后轻轻拿走时生手里的杯子。
杯壁上还有滚烫的余温,温程愣了一下,牛奶已经晾了一会儿了,为什么还是烫的?
但此刻他顾不上其他,他慌忙抱起时生,打开洗菜池的凉水给时生的手冲凉。
冲凉的时间很长,他不得不让时生坐在料理台上。
“之前烫的还没好,现在又……”温程心疼地看着时生被烫红的手,难受得有些说不下去。
“对不起,时生,对不起……”温程垂下头抵在时生的肩头,“是我没照顾好你……”
时生从郑钧的方向收回视线,看着温程微微发抖的手。
“刚刚……刚刚你看到的那些……那些是不好的事……以后不会发生了……”温程有些脱力地轻声说,“我保证……”
“你不要学……也不要让任何人对你实施暴力……绝对不要……”温程搂紧时生,“好吗?”
时生回过头,盯着温程被咬出牙印和血迹的脖子,眼里意味不明。
沉默地倚靠了不短的时间,温程的情绪缓和了许多。
郑钧从浴室出来,从地上的衣服里拿出手机,把衣服扔进了洗衣篮。
“出来,我给你上药。”郑钧烦躁地看着温程。
“我先给他上。”温程没有抬头。
“你流血了!”郑钧强调。
“原来你知道,”温程冷笑,“这世上真是没人比你更关心我了。”
“别跟我耍性子。”
“你也别操心我了,先给你自己上完药再说吧。”
郑钧烦躁地摔门去卧室。
“时生,冲了很久了,走吧,去上药。”温程关上水,拿毛巾轻轻擦干时生的手,把时生抱下地,“自己走,好吗?我有点难受,没法抱你。”
时生出了卫生间,突然停在了餐桌旁,冷眼瞪着披着温程的睡袍,坐在床边喝水的郑钧。
“怎么了?你讨厌他坐你的位置?”温程看见时生一动不动,顺着时生的视线看向郑钧,扶着墙走过去,“这是时生的位置,你去另一边。”
郑钧拿着杯子瞪了温程一会儿,然后放下杯子,站了起来。
温程皱了皱眉:“能不能把衣服穿好?”
“你家有我能穿的衣服?”郑钧不耐烦地系上腰带,但衣服显然小了两号。
“因为这是我家,不是你家。”
“今天的事没办完,我不会回去。”郑钧逼近温程。
“今天我明明是临时改变主意留下时生的,你怎么会知道?你问了白翊医生?”温程被迫靠在墙上。
“白翊是谁?”
“你帮我约的心理医生。”
“我是问了他。他叫白翊?”
“你帮我约了两次咨询,对人家的行程了如指掌,怎么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
“我凭什么要知道他叫什么?如果不是为了方便帮你预约,我连他的行程也不会查。你放心,跟了我,我不会给你吃醋的机会。”
“谢谢,但你想也别想让我为你吃醋,我倒希望你把注意力从我这个不愿结婚的人身上移开,不要再浪费你的时间。我看你秘书挺好的,白翊医生也挺好的,你周围有那么多优秀的人,我要是你,就会去追。”
“你这是在逼我继续刚才的事?”
“别曲解我的意思,我说了多少次,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温程,你皮肤白,现在脖子上是我弄出的痕迹,比平时还要撩人得很,你觉得我会舍得放过这样的你,转身去和别人寻欢?”
“我劝你别动我。再烫一下,你就不举了吧?”
“你觉得我可能会被烫两次?”
“很有可能,我看时生有这个打算。”
“他算什么东西?”
“说起来,5年前那次也是他阻止的你。”
“你想说什么?”
“有他在你动不了我,趁早死了心吧。”
“你拿一个孩子当保护伞?”
“没错。还有,就算我们关系再好,我也不会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侵犯我。”
“呵。”郑钧冷笑,“侵犯?我还以为你喜欢。”
温程瞪着郑钧:“我喜欢你尊重我的意愿!”
“我喜欢你信守诺言!”郑钧怒视温程,余光看到温程颈侧的红色,警告道,“动作快点!”
郑钧说完离开了温程,打开电视靠坐到另一边的床头。电视刚打开就是动画片的台,郑钧瞪了一眼温程,调了台。
“快不了,他腿伤还没好全,需要冰敷。”温程扶着墙走到厨房,拿了新的冰水。
犹豫了一下,他去灶台看了眼,果然,他煮完牛奶后洗干净了的锅里又有了奶渍。
怀疑得到了证实,温程一时有些心情复杂。他透过厨房门上的玻璃看着餐桌旁的时生,真狠啊,这个孩子,重新加热牛奶,只为了烫走郑钧,救他一命。
温程走出来,揉了揉时生的头发,对郑钧说:“你走吧,我不用你上药。”
郑钧瞪了他一眼,回过头继续看电视。
“你要是不走,就过来给他冰敷。”
“我给你上药已经是破例了,给他冰敷,你觉得可能吗?”
“少爷,”温程叹了口气,“我真该跟你绝交了。”
“你敢。”郑钧的声音瞬间冷得慎人。
“我还真敢。”温程轻轻拉着时生的手腕,把时生带到床边,“你别仗着我性子软就欺人太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温程给时生手上抹上药,然后把时生抱坐到了床上,给时生冰敷。
郑钧看着温程的样子十分来气:“他自己没手?”
“你都被烫软了,他能好到哪儿去?”
“一个没人愿要的孤儿好意思这么娇弱?”
“你给我说话注意点,他有人愿要,我要。”温程瞪着郑钧,“而且这不是娇弱,是雪上加霜,他前几天在殡仪馆烫的伤还没好。”
郑钧盯着温程:“他活该。”
“郑钧!”温程忍无可忍,“你告诉我他活该什么?被母亲的骨灰烫伤了手的孩子活该什么?我警告你,再嘴欠就给我出去!”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温程,他到底算什么东西,你这么护着他?”郑钧冷笑,“你不顾我们十多年的交情,为了一个刚认识几天的孩子顶撞我、无视我,谁会像你这样喜新厌旧?你不觉得你的所作所为很莫名其妙吗?”
“你觉得我为了他忽略了你?”温程气笑了,“你怎么不想想这十多年来我们什么时候相处和谐过?况且我就算护着他也无可厚非,他刚刚为我烫了一只禽兽,而你就是那只把我按在那儿弄出伤口的禽兽!”
“看看,”郑钧冷笑,“你已经重新划分敌我了。”
“你给我闭上嘴,盖紧你的醋坛子!”温程怒道,“你刚刚做的这些事,我都不知道会对他造成多大影响!你让我怎么和他解释?”
“还用解释什么?你刚才在厨房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郑钧冷笑,“何况,你以为这个狗崽子像你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单纯?你怎么不想想他过去是在什么环境里生活的,这种事他爸已经当着他的面和多少女人做了多少年,他怎么可能还什么都不懂?”
“郑钧,你住口!”温程警告。
“他的心已经黑了,又脏又黑。对这种事,他早该习以为常,不然怎么会烫我烫得那么狠又准确?”
“被烫是你活该,黑心的是你,肮脏的也是你,你给我出去。”温程怒道。
“你以为他留在你身边是因为缺爱?”郑钧轻蔑地说,“他想要的比你以为的多得多,他是故意让你留下他的。”
时生猛地转头瞪着郑钧。
“看看,温程,你好好看看……”郑钧迎着时生的怒视冷笑,“这个被戳穿了的骗子,被踩到了痛脚的野狗。”
温程皱着眉,莫名想起了下午吃饭时那个女孩儿的话。
“他被污蔑了当然会愤怒。”温程捂住时生的眼睛,让时生转回头来看着自己,“郑钧大少爷,你才应该看看清楚,他能气定神闲地把温牛奶专门煮沸了泼你要害,就证明我带回来的不可能是野猫野狗,而是有仇必报的狼崽,你再为非作歹,小心他要你好看。”
“煮沸?真有心机。”郑钧微微讶异,随即瞪着温程,“你还不肯相信?他没你以为的那么心思单纯。”
“就算他心思不单纯又如何?至少他不像你一样伤害我!何况,他若真心思不纯,留在时家不是更有利可图?何必跟着什么都没有的我?”
“你说他图什么?5岁的年纪不大不小,在关系混乱的家庭里耳濡目染,除了年轻的身子,他还能图什么?”
“你疯了?!”温程愤怒地把手里的冰水砸在郑钧的身上,“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龌龊?!”
“是啊,温程,你大可不必相信,就等着以后后悔吧。”郑钧把砸在身上的冰水扔回温程身边。
“郑钧,”温程努力冷静下来,拿过药膏给时生的腿上抹药,“我长这么大,只遇见过你一个对我这么执着的人。但你觉得我好,不代表别人也觉得我好。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吸引了你。但我知道,我在别人那里肯定没有这种吸引力,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孩子还是大人,都没有。所以你不要见一个人就怀疑别人对我有不轨,没有必要,明白吗?”
郑钧瞪着温程。
温程:“我对你十多年的感情,里面肯定已经不止只有友情了,但不管多么深厚复杂,也绝没有爱情这一项,这你一直都是清楚的。”
温程:“五年前你说你喜欢我,我拒绝了你。但十多年的感情我放不下,所以我愿意依着你,只要不过分,任由你开心。就像我说我想单身,你也愿意依着我不过分打扰我一样。”
温程:“我们5年来一直保持着这种约定好的距离,各取各自所需的感情,直到有一天你愿意放下对我的依恋,我们开心地回到你告白以前的关系。如果你放不下,我也愿意继续依着你、陪着你。”
温程:“但你得知道,我不能越界把我自己给你,这是我们约好的,不是吗?”
温程:“所以你今天做的事,和你五年前的那次一样,犯规了。郑钧,违约的是你。”
温程:“尤其是这次,你不觉得过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