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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一年期满,时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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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程头疼地问:“为什么?”

黎茳翻了个白眼:“你傻吗?哪个精神独立的人会因为一个误会受挫?”

温程疲惫地揉着额角:“这不是普通的误会。他被父母抛弃,被亲戚拒之门外,还差点被不愿意认他的爷爷奶奶扔到福利院,也就我留下了他。他特别怕被抛弃,我操碎了心也没能让他踏实安心。张万丞当初说过,时家的理念是能力为上,亲情靠后。所以就算时生现在被时家接进去了,也很难得到他最需要的关爱和亲情。他从有我陪伴的环境里去到孤独的环境里已经很无助了,要是这时候再误会我也不要他了,我担心他会一辈子都陷在无依无靠和被抛弃的阴影里,甚至走上绝路。”

黎茳想了一会儿,问:“你觉得他是会陷在阴影里甚至走上绝路的人吗?”

温程有些烦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所以才头疼!”

黎茳“啧”了一声:“那我这样问你,你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如果他真的误会了,他会怎么做?陷入阴影、走上绝路?还是在摆脱时家束缚以后把你找回来?”

温程皱眉:“这跟我重不重要有什么关系?”

黎茳说:“只要你足够重要,他就不会自暴自弃,而是会想尽各种办法回到你身边。”

温程低着头,沉默了。

黎茳说:“你既然有这么重要,就不用担心他会因为误会而做出什么,因为就算误会了,他也会为了将来再次拥抱你而好好活着。”

温程沉默了很久,有气无力地问:“那就不联系?”

黎茳点头:“嗯,我的建议是,如果他足够重视你,并且你相信他足够重视你,那就不联系,让他有机会精神上独立。”

温程没再说话。

挂了电话以后,温程愁苦地趴了一会儿,缓过劲儿来以后,给白翊也去了个电话。

白翊问:“你们分开之前,他的状态怎么样?”

温程想起就心疼:“他最近3个月突然又变得沉默寡言,昨天分开时,他连道别的话也没来得及说。我一直说不会抛弃他,我担心他觉得我食言了。”

白翊笑着安慰:“一年的期限时生是知道的,不会把到期分别怪在你头上。他这3个月表现得很平静,还是很抗拒?”

温程回忆:“很平静。说实话,他平静得让我意外。以前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会特别抗拒,所以我原本以为这次分别会让他反应更剧烈,但没想到并没有。”

白翊笑笑:“你的反应呢?”

温程叹了口气:“我和他相反,他平静了3个月,我恍惚了3个月。我舍不得他,很难受,但我知道他也不好受。”

白翊问:“如果有个机会可以让你一直养着他,你会把握住吗?”

温程苦笑:“怎么可能有呢。就算有我也不能把握,我不能把他捆在我身边。时家的条件不是我能比的,他天生就有条件享受时家的一切,我不能剥夺他这个权利,他在时家长大会更有利于他以后的发展。”

白翊笑笑:“怪不得他会走。”

温程听糊涂了:“什么意思?”

白翊说:“他想要的,时家可没有。”

温程感觉自己听不懂白翊说话了:“那他为什么要走?听起来仿佛他自愿走似的。不对,他本来就应该走,而且不得不走。

抚养权或领养问题,论亲疏远近,陌生人和爷爷奶奶之间,肯定爷爷奶奶是优先级;

论抚养能力,爷爷奶奶家产丰厚,显然能给他更好的生活;

论抚养资格,我的年龄也是硬伤。我今年26岁,还差4年才符合抚养人和领养人的法定年龄要求……

论情感意愿,时生的年龄也是硬伤。法院会充分考虑10周岁以上孩子的意见,但时生才6周岁,也差4年才满足自主选择抚养人和领养人的年龄要求,他现在没有话语权和选择权,只能服从大人的决定……

这么分析下来,没有一条是对我有利的,就算上法院,法院也毫无疑问不会把他判给我。”

白翊笑笑:“所以时生才聪明。”

温程愣了愣:“什么意思?”

白翊没解释,只说:“更多的孩子属于容易受大人‘小恩小惠’影响的类型,为了尽可能让孩子不受大人私欲影响,过上实实在在相对好的生活,法律不得不谨慎对待孩子的意见。

而时生这种过于早熟的孩子属于特例,毕竟目前社会上能在10岁以前就具备正常独立思维和判断能力的孩子还不够多,为了保护绝大多数孩子,法律还不能降低这种年龄标准。”

温程捂着脑袋,感觉脑袋要炸了:“这些我都明白,可现在怎么办?时生的状态根本没法让我放心,我却没资格留下他,甚至时家还告诫我切断联系……我真是要疯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究竟联系还是不联系?”

白翊说:“不联系。”

温程问:“为什么?”

白翊笑道:“他的行为不是随意做出的,也不是依着脾气性子做出的,而是有计划的、有意义的。受不了和你分别的他,能平静地接受这次分别,代表这次分别的后果并不严重,甚至可能在他的计划中,他心里有数。就算你不联系,他也不会误会你抛弃他,因为你长达3个月的恍惚状态是他的定心丸。”

温程越听越晕:“我没听懂。计划中……定心丸……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仿佛他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似的?所以他早有准备?”

温程说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自愿走、早有预料、早有准备……明明是大人无奈权衡之下的安排,听起来却好像是孩子早有预谋似的。一个孩子而已,哪儿能思虑这么多,又不是攻心计。我真是急糊涂了。”

白翊笑笑:“不用联系了。你现在就算想办法联系,也联系不上,时家口风很严。”

温程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总感觉时生状态不好,总感觉时家瞒了什么事,我甚至有种冲动爬墙进时家去找他,看一眼都行。”

白翊笑道:“这可不好,时家是真会报警的。你还没看到人就会被抓走,得不偿失。”

温程控制不住地烦躁:“那就不联系了?再也不联系了?就这么分道扬镳、不闻不问了?变回陌生人?”

白翊笑着说:“我想他不会这样做。放宽心吧,时家能力为上,自家人也常常不讲情面,但只要让他进了门,时家就不会虐待他,也不会刻意冷落他,对自家人什么样,就会对他什么样。只是时家小辈们都在外发展,显得时家常常冷清清的。

他这种类型的人天生对感情看得很淡泊,尤其是自从父母不再对他付出心血以后,别人的爱对他来说就更可有可无了,这种淡泊的态度反而对他来说是一种很好的保护,可以让他在任何艰难的环境中不受情感的影响好好活着。所以对他来说去哪里生活都一样,就算没人爱他、没有亲密关系,他也不会受影响,只要他想,他有能力在时家、任何其他人家、福利院里过得如你期望的那样好。”

温程疑惑:“他对情感淡泊?明明这一年里他情感上表现得很脆弱,很黏我,很怕被抛弃、没安全感、情绪会变得很激动……完全没有淡泊的样子,反而迫切需要关爱。”

白翊说:“简单来说,他很聪明,因为他天生思想中理智更占上风,所以情感相对削弱、淡泊,只有在他想的时候,才会有强烈的感情需求。

因为一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原因,他对你很青睐,想从你这里得到爱,所以淡泊是对别人的,不是对你的。对他来说你是特别的,在你身边,他会在情感上向你索取很多,不在你身边,他也只会在乎你的感情,不会在乎别人对他没有感情,所以就算在时家得不到丝毫关怀和爱,他也不会受影响,而是会雷打不动地做好自己要做的事。”

温程更疑惑了:“所以他迫切需要的是我的关爱,不是别人的?说实话这简直荒谬……他为什么会这样?按正常情理来说,这种现象可能存在吗?我只是他母亲一个关系并不算好的朋友,我只在他母亲去世前一天草草见过他一面,连话都没说过,我甚至曾经当着他和他母亲的面坚定地拒绝领养他……把他从警察局领出来之前,我根本没做过任何增加他好感的事,他对我哪儿来的这么深的感情基础?”

白翊笑笑:“个中原因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情感和理智不同,情感是没有定数的,它的来源也没有定数。

用老气横秋的话来解释就是,情之所起,可以清晰、合逻辑、有条理,比如日久生情;也可以模糊、没逻辑、没条理,比如一见钟情。

所以想不清、想不通就不用去想,等他来给你解释。如果他也解释不清,那就更不用去想了,也许是天注定呢,好好珍惜感情就可以。”

温程哭笑不得:“怎么白医生也相信‘天注定’这种玄而又玄、毫无根据的话。”

白翊笑笑:“有根据。天可不是老天爷,而是一个生命天生具备和有所倚重与偏向的各种条件,比如性格、喜好、思维、意志、样貌等等,在有共同经历之前就相互接近、产生好感,或者莫名不适、想要远离的原因,就是生命之间这些天生的条件在相互作用。所以情感才这么复杂难解,有情、无情相互勾结,甚至无缝衔接。”

温程笑了:“这么看来,如果时生以后没忘了我,说不定我和他就是天生有缘。”

白翊笑笑:“现在你还担心他吗?”

温程感觉心里拧着的劲儿松了些:“担心,但是没那么坐立不安了。既然时家会像对家人一样对他,而且他对情感淡泊、不会轻易受影响,那他一定能坚持自己的事,一定能过得很好。我还会试着联系他、打听他的情况,但如果联系不上、打听不上,我也不强求了,我自己矫情地想念和遗憾就行。”

说着,温程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一年的相处真是要了命了,我是真喜欢他。要不是我给不了他像时家那么好的物质条件和教育资源,他跟着我会耽误他的发展前途,我肯定宁愿在法庭上争破脑袋也要把他留下。”

白翊笑笑:“你不用担心,像他这种聪明的人,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温程感觉心力交瘁,但还是打起精神笑了笑:“他一定能。我相信他。”

挂了电话,温程趴在工作台上陷入沉思。

黎茳和白翊的建议都是不联系,理由也差不多,都是基于时生的感情和行为准则。

时生的感情毋庸置疑是深刻的,行为也是有意义的,只是温程想不明白这意义是什么。

甚至总觉着从第一天见面起,白翊说的关于时生的话就很微妙。

温程总觉得那些话里总有些地方是自己该注意却没注意到的,可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注意的地方是什么。

不但如此,温程还越来越觉得,白翊对只见过几面的时生的了解,已经超过一般心理医生能了解到的程度了,甚至只见过几面就能让郑钧安稳进入睡眠。

怎么说呢,白翊对时生了解得无比透彻,可能对郑钧也了如指掌。

温程想起以前在郑钧的爱浦上班时,听陈笑他们闲聊时说社会上有很多人眼光很精准毒辣,极擅长看透别人,现在想来,温程觉得白翊很可能就是这种类型的人。

那么白翊的话语可信度就很高了。

如果说黎茳的话还让他有着犹豫和不安,那白翊的话就等于是给了他合适的鼓励和安抚。

两人的建议和理由都合理且合适,是温程现在最好的选择。

温程唯一还有犹豫的是他对时生的担心和不舍。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爱孩子就要让他吃苦”。

他叹了口气,翻出时生和管家的号码,忍着拨出去的冲动,按了返回键,狠狠地把手机拍在了工作台上。

吃苦吧!那就吃苦吧!

时生吃苦他能不苦吗?大不了两人一起苦。

总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吧?!

晚上,温程调整好心情做了丰盛的晚饭,庆祝郑钧久违的笑。

虽然郑钧的笑建立在温程和时生的痛之上,但郑钧和时生都是温程放在心尖儿上小心捧着的人,温程做不到不为时生难受,也做不到不为郑钧开心。

门铃响了,温程给郑钧开门,很疑惑:“你不是有钥……呜!”

话没问完,郑钧已经挤了进来,一把关上门,抱住温程。

温程惊愣了一下,无奈又生气。

可郑钧一开口,语气里都能听出笑意,愣是把温程刚升起的烦躁和火气冲散了。

郑钧:“我就想让你给我开。”

温程推开他:“你给我适可而止。”

郑钧笑着问:“你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吃了你三个多月不正常的早饭,以后得给我好好补补。”

郑钧的笑听得温程一阵安心,“好,以后好好给你补。菜摆好了,你去洗手先吃着,我去厨房把饭和汤盛出来。”

温程盛了汤和饭,端着碗走出来。

郑钧一顿饭吃得很开心。

温程忍不住感慨:“上次看到你这么开心,是5,不,是6年前了。”

郑钧杯子里的酒空了,拿过温程的喝了一大口:“是吗。”

温程无奈地又给郑钧满上:“你就不会再倒一杯?”

郑钧“嘁”了一声:“不是有你吗?”

温程认命地叹了口气:“是,合着我是少爷您的奴隶。”

郑钧笑着拿过酒瓶,给温程也满上了:“珍惜着点儿,这酒可是我专门给你珍藏的好酒,别人都没这待遇。”

温程无奈:“你就是得意忘形、蹬鼻子上脸,和6年前我跟连蔷分手时你的状态一模一样,开心得像是阴霾都消散了一样,然后就开始折腾我。”

郑钧笑笑:“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温程狠狠挫了挫牙:“装吧你就。”

郑钧笑着喝了口酒。

温程看着郑钧,在心里叹了口气,问得小心翼翼:“郑钧,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的喜欢和执念,更深层次只是因为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

郑钧顿时冷了脸,收起笑,瞪着温程。

温程直视郑钧:“你该让你母亲生病和去世的事成为过去,放过你自己。”

郑钧捏紧杯子,过了一会儿,突然收起一脸冰冷,笑着伸手捏住温程的下巴:“温程,我喜欢你。我好不容易这么高兴,别让我不开心,嗯?”

温程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说了,再说郑钧又会回到昨天以前的状态,于是撑起笑容,点点头:“好,知道了。”

吃完饭,郑钧拿着温程的电脑办公,温程便去电视柜找书看。

温程不太看书,想看什么书直接去网上、郑钧别墅的书房或者市里图书馆看就行,所以时生来以前,温程的家里没书。

现在给时生买的书都给时生带走了,没带走的只剩几本温程破天荒给自己买的书,都是育儿的、调理孩子饮食的和儿童菜谱。

温程不由得怅然和怀念,拿起书翻了翻就不敢看了,一看见就想起时生,难受。

温程只好放下书,去干别的,但在屋里环视了一圈也没找着事儿干。

时生在的时候,自己的心和生活似乎每分每秒都是满的,从没有过无所事事的时刻。

现在时生走了,自己恢复了过去自己感到最舒服、最喜欢的那种单调而平静的独居生活,现在却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到了无聊和无所适从,而这是过去单调地独居了5年都没有过的感觉。

他单调而平静的独居生活就像一张平整的白纸,时生来了之后,不小心把纸折了一下,时生走后,他把纸摊开,发现白纸还是白纸,折痕却让纸抚不回当初那么平了。

他的生活也再回不到过去那样了。

是心境受影响了吗?还是习惯受影响了?

温程想不明白,拿了睡衣去泡澡。

天还不凉,温程没把水温调太高,但躺在里面睡觉也还算舒服。

过去一年,温程跟着时生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不睡就习惯性地犯困。

今天起的晚,加上中午操心给时生打电话,所以没睡,下午给黎茳和白翊打电话时就有些困,但一直忍着没睡,怕睡过头了错过给郑钧做晚饭。于是吃了饭到现在又开始困。

浴缸恒温,泡再久水温也不会降,但也会感冒,可是温程就这么舒服地闭着眼睡着了。

半夜,温程毫不意外地又发烧了。

郑钧一个礼拜都没去公司,一边在温程公寓办公,一边守着温程,一日三餐都是别墅做好了送过来,郑钧喂给温程吃。

温程把郑钧赶回别墅住:“你当初说在这儿住到时生走为止,现在时生走了,你该说话算话回你的别墅住去了。”

郑钧撑着门:“你身上还没好利索,不用我伺候了?”

“不用,你快去忙你的工作,不用担心我。”温程把郑钧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没了时生这种不安全因素,对郑钧来说住哪儿便无所谓了,于是搬回了别墅,恢复了一年前一样偶尔才来一次的拜访频率。

小钱和赵姨把郑钧的东西从温程家搬回了别墅,只照旧留下了几套郑钧偶尔过来住时要用的换洗衣物。

郑钧的东西搬走以后,温程的公寓彻底变回了一年前宽敞得恰到好处的样子,但温程的心情却变不回以前那样了。

他偶尔还是会给时生和管家打电话,但时生的电话再没打通过,管家也笑眯眯地拒绝回答问题。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改变,不用把时间用在陪时生上面,温程于是每天有了更多时间用来工作和画画,边干着这些每天都干的事,边想时生。

转眼度过了将近两个月,没两天就要过年,今年温程没有排到年关的工作,所以能安安心心回父母家。

路上,每到年关就忙得睡不上觉的郑钧打来电话。

温程愣了愣:“你不是给公司忙上市吗,怎么还顾得上我?”

时生离开以后,郑钧心情一直很不错,搬回别墅没多久就又收购了两家公司。根本没时间联系温程,所以几乎就没再联系过。

结果,除去忙手里其他几家公司的事务,郑钧还要忙着给这两家公司做上市,整天脚不沾地,觉都来不及睡,导致心情又有些不稳定。

按照以往郑钧忙上市的经验,温程估计郑钧又得睡眠不足、情绪不稳几个月,至少得忙到来年开春才能歇下来。

郑钧边敲键盘边说:“别废话,年后立刻给我回爱浦。”

温程愣了愣,叹了口气,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一年之后回爱浦,这是当初温程为了有时间照顾时生而离开爱浦时,为了阻止郑钧一怒之下卖掉爱浦,而和郑钧约定好的。

虽然温程很喜欢现在乐普的工作,但既然约定在前,他再喜欢也不得不离开。

郑钧敲键盘的声音停了,语气危险:“叹什么气?”

温程说:“叹我的轻松日子到头了呗。你要是把爱浦的工作时间改成乐普那样,我就不叹气了。”

郑钧冷笑一声,继续敲键盘。

温程说:“年底有两个炙手可热的项目没轮到我,我在争取年后的那几个,所以得晚几个月才能跳槽。”

郑钧语气不悦:“我说的是年后立刻。”

温程叹气:“你有点业内前五的自觉行吗?你以为你的公司好进?”

郑钧问:“你当初能进,现在为什么不能?”

温程无奈:“少爷,您说得这么轻松真的很打击人。您把眼睛从合同上移开一秒,看看这个世界这些年的变化吧。我当初进的时候,这公司还不是您的公司,这公司也还不是业内前五,招聘条件也远没现在这么看似宽松实则苛刻,竞争也远没现在1:200这么激烈,我也远没现在的应聘者们这么实力强劲。比学历我比不过硕博、留学的,比证书我比不过什么五花八门高含金量的证都考了的,比资历我比不过从高往低跳的和有效工龄比我长的,一年时间我唯一能争取的就只有作品了,要是没有好的项目,弄不出好的作品来,我最多坚持两轮面试就会被刷下来。”

郑钧很烦躁:“那你这一年在乐普都干了些什么?”

温程叹气:“好项目又不是空气,张口闭口就能呼吸到,得等啊。我一直在等,等了一年才等到,但等到了也得按资论辈,待得久的先选,选完了才能轮上我。年底这两个项目已经被选走了,我已经在争取年后那几个了。乐普人数不多,等到他们几个人手都有项目了,就能轮到我了,用不了几个月。”

郑钧敲键盘的声音又停了,没说话。

温程叹了口气:“老板,要不您给开个后门,直接让我进去得了。”

郑钧不屑:“你就这点儿能耐?”

温程问:“要不然破格录取?”

郑钧冷笑:“你够哪门子格?”

温程说:“你听,你自己都承认我不够格。”

郑钧被气得没说上来话。

温程叹了口气:“相信我,我已经很努力了。”

过了一会儿,郑钧敲键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应聘不上饶不了你。”

郑钧语气不悦地扔下这一句就挂了,留下温程一人惆怅得要命,温程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被就业问题困扰得过不好年。

折腾了大半天到了父母家,温妈见时生没跟着来,遗憾了好久。

温程处在一帮亲戚们营造的热热闹闹的氛围里,暂时把就业问题抛到了脑后。

过年当天,街上鞭炮齐鸣。

吃过年夜饭,表哥带着一帮孩子们出去放鞭炮和烟花。

表姐黎茳又被堂姐程悠拉着往外跑,临出门前黎茳拍了拍温程:“不跟着热闹热闹去?”

温程从沙发上起身往房间走:“不,懒得去。”

黎茳“啧”了一声:“去年时生在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懒得去?还大晚上专门跑山上去放烟花。”

温程笑了:“你羡慕嫉妒恨?”

黎茳冷笑一声:“我还真不羡慕,我巴不得谁把程悠捆屋里,好让我也清闲清闲。”

黎茳刚说完就被举着自拍杆的程悠一脸凶样地拽出门了,温程笑了半天,转身回房间了。

温程百无聊赖地在床上躺了不知多久,接到了程悠的电话。

温程刚按了接听键,就听到程悠兴奋地说:“大程儿!山上又有人放烟花了,好些人在放!从我出门那会儿放到现在!我录了一段儿给你发微信了!快去看!”

程悠急着继续拍照录视频,说完就挂了。

温程愣了愣,打开微信找到了程悠发来的视频,但温程没点开新视频,而是点开了新视频上面的那条视频。

点开以后,显示视频已过期。温程记得自己保存过,于是去手机图库里找到了那个过期的视频,点了播放。

视频完整地记录了去年大年夜山上的那场烟花,那是程悠恰巧录下来的,他专门为时生放的烟花。

温程不由得想到当时的情景。

无人的山上停车场,不抬头都能看到地上的万家灯火和天上的璀璨星辰。

烟花围成一圈,他和时生躺进圈中的透明帐篷,被绚丽夺目的焰火包围、照耀。

忽明忽暗间,时生幽潭般漆黑的眼里映出了彩色的光。

温程笑了笑,他想起当时答应过时生每年都要给他放烟花,时生还差点坚持要买下这座山。

他躺在床上笑了会儿,又翻开微信。

他的微信头像是由左右两张照片拼成的一张图,左边是个“温”字,右边是个“程”字。

这是时生当初学习写字时,写的第一个“温程”。

字迹工整,写得很认真。

温程又点开自己常年不发的朋友圈。

最后两条被设成了仅自己可见。

12月10日:

「人生中第一次入手乐高,当然是有正当理由,这是陪宝贝玩儿的,真的不是我想玩儿。(严肃.emoji)配图:7盒乐高」

12月10日:

「活了25年,童年的童话梦终于实现了,有人和我穿亲子装了呜呜呜(喜极而泣.emoji)感谢小宝贝哈哈哈哈(憨厚大笑.emoji)!配图:小白兔和大灰狼睡衣」

温程看着这些,觉得有些羞耻又想笑。

这是时生刚来的时候,温程第一次带时生去商场购物时的情景,当时他没忍住心里的激动,暗搓搓、喜滋滋地发了这两条,黎茳就是由此开始知道时生的。

游戏屏也是在那时买的,那是时生第一次开口向他要东西。

明明语气冷冷的,态度还很强硬,但温程就是被时生一靠近游戏屏就直起身子目不转睛盯着看的样子吸引了,觉得那个样子的时生有意思的很,让他不忍心破坏那一幕和时生的心情。他心里软塌塌的,以至于下了血本都觉得开心。

温程抱着手机笑了会儿,起身穿上厚厚的衣服和羽绒服走出房间。

过年家里人多的好处就是烟花爆竹也买的多。

温程拿着大包,装了和去年一样的烟花、引线延长线、透明帐篷和打火机,又拿了个凳子,上了山。

上山的路上还是冷清清的,但偶尔能见着几个上下山的人了。

受去年他在山上给时生放的那场烟花的影响,今年有不少人也开始来山上放了,因此山上停车场聚了不少人。

温程坐在停车场的角落,看着人们一波接一波地燃放烟花爆竹,爆竹烟花噼里啪啦嗵嗵梆地响着,热闹得不行,唯一的缺点就是震得他神经疼。

他不得不拿着凳子下到半山腰,找了个听不太清爆竹声的地方坐下了。

坐了两个多小时,上面的声音渐渐停了,不断有人下山,温程于是又回到了停车场。

此时停车场已经没多少人了,在场的人带的烟花爆竹也都放完了。

温程像去年一样把烟花摆了一圈,接上引线延长线,在圈中间支起了透明帐篷,点燃引线延长线之后躺进了帐篷里,拿出手机,对着天空开了录像。

随着“嗵”的一声,第一响烟花尖啸着蹿上了天,第二响、第三响紧随其后,刹那间,数支烟花在接二连三的尖啸声中接二连三地炸裂、绽放,映得如墨的夜空绚丽璀璨,连万千星辰都黯然失色。

帐篷上空被围成圈绽放的烟花包围的那一刻,温程笑得很开心,偏过头对着身边时生去年躺的位置大声地喊道:“时生,新年快乐!你永远是我的宝贝!”

放完烟花回到家,温程钻进房间给时生打了个电话,电话像往常一样无人接听,温程像往常一样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直到自动挂断才把手机从耳朵旁拿开。

温程打开短信,用彩信把刚录的视频给时生发了过去。他知道时生估计看不到,但还是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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