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坏了。
不是因为此刻他捕猎般的姿态,更是因为他的表情我曾经见过。
父亲母亲关系不和是我有记忆起就有的印象,但是他们还总是在我面前装出很恩爱的样子,因此他俩的争吵,在我被抛弃之前,是不间断的。
七岁之前的我还有保姆陪着我,林寂承来了之后就换成了他。八岁生日那年,下了好大的雨,别墅里的雨也很大。
母亲啜泣的声音是直接从头顶正上方倾泻下来的暴雨。
我习惯性躲在被子里,林寂承也照常来到我房间趴到床边陪着我,我其实不害怕他俩吵,我更怕他俩不吵,记不清什么时候感受过一次,后者死一样的寂静更让人难受。
大门被人重重摔出响声,母亲在楼下哭。
我知道,父亲其实已经烂透了。
七岁的我不懂,但八岁的我明白了,保姆讲给我的那种一夫一妻恩爱一生的戏码不会在我家出现,因为法律上的婚姻法禁锢不了那个男人。
—— 哥,你恨他吗?
我忘记我怎么说的了,好像是点了头,又或者是摇了头,只知道林寂承望向楼下父亲待的汽车里,抿紧嘴角眼睛微微眯起的神态。
林寂承的手开始朝股间游走,我惊恐地看向他,我知道的,我见过的,他是个疯子,从小时候脑子就不正常的那种!
那辆车最后着了,亮眼的火光冲亮了那晚的夜,父亲最终烧伤了一条腿,右腿的膝盖以下布满怖人的烧疤,后来调查说是温度太高,又恰好油箱漏了,汽车自燃。
是吗?我一直告诉自己是的。
林寂承不轻不重吻在唇上,我干涩的嘴唇微动两下,睁着眼看他审视的目光,一下,又一下。
其实不是的。
手扶上他的肩膀,我用了十成的力猛得推开他,紧接着抓过他的右肩恶狠狠咬上一口,身下的人却一身不吭,我让他滚出去!我骂他是死变态,纯种疯子……
“疯子?”
他却只是嗤笑一声,光着上身他冷冷看着我,他腰间那个早已经痊愈的疤痕都顺带着骇人。
他抓了外套转身出去再也没进来。
我一夜没敢睡。
六点一过我就洗漱好下楼把早饭做好,林寂承没在楼下,也不在他自己的房间。我暗戳戳松了一口气,把饭放到桌子上背着书包去了学校。
学校里面也没处可去,照常买了两杯咖啡去了实验室,照常都是九点半打卡,我到的时候却也才七点多,拿着钥匙打开门,扭了两下,我疑惑地拉开门。
祁健正坐在我工位旁边敲着键盘。
“嗯?师兄早上好!”
见我进去他开心的打了个招呼,办公室没别人,我问他怎么进来的,他说提前一天跟任珂师姐打过招呼了,正好师姐早来送样品,就让他进来了。
“怎么这么积极?”
我把东西放在工位上问他,摁开电脑屏幕后又拿出笔记本电脑。说实话他的这个毕设年后开始也完全来得及,没必要十月多就这么积极。
“嘿嘿,”他笑笑,“昨天下午不是请假了吗,今天想早点来。”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有不会的问我。”
还没经过科研的毒打,一腔热情,我非常理解。
可我打开师姐发给我的数据看了两分多钟后,旁边的人还没有任何动作。
我疑惑地扭过头,想问问是不是遇到什么难懂的地方,结果他直愣愣的眼神突然回神,像是被什么吓得一个激灵,视线慌乱在我脸上扫了一圈儿后,重新投向电脑。
“有不会的问我,我不训人。”我怕他是跟不熟的人待在一起会感觉尴尬。
但我只是这么说说,他也点点头说知道了师兄,我也没再注意他。
没过多久师姐送样回来,哭怨地打了个招呼,然后缩到工位盖着她新买的小毯子眯了起来。
我把咖啡放在她桌面上。
师姐最近在赶导师给的一个项目,她忙得前脚不着后脚已经一周了。
果不其然的,两分钟后一个电话打过来,她又急匆匆出去了。
上午过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枯燥,中午吃饭的时候祁健师弟问能不能一起,我点点头。
我向来是自己吃饭,吃饭对面突然多了个人我还有些不习惯。我闷声吃着,手机回着不重要的信息,出乎意料的,一向一上午能发十多天消息的林寂承竟然熄了声。
我是不信昨晚我对他两句恶语就能让他意识到他整个人的不正常。但我也真是贱,当事情开始转变时却会感到极度的不安,即便是朝好的方向变。
因为对方是林寂承,是个非正常逻辑能推理的疯子。
我摩挲着手机,消息框里的话语删改了好几遍,最后又输入:
—— 帮我收个快递。
想了想还是算了,林寂承再坏能坏到什么样?再无耻的都见过来,反正跟他在一个屋檐下,怎么样都是折磨。
不如让自己舒心点。
师弟好奇地伸长脖子探了一眼,“师兄?是遇到什么情感问题了吗?”
一个激灵,指尖抽动一下,意识到的时候消息已经发过去了,慌乱地放下筷子想着要撤回,结果手机嗡嗡两声。
—— 嗯。
我扣死手机,胃里开始翻涌。我不知道原因,但我莫名难受。
“没,”我摇摇头,兴致不高,吃着嘴里没什么味道:“快吃吧,吃完骑我车回宿舍好好休息,下午不用来太早。”
“嗯嗯好。”师弟笑着点点头,“谢谢师兄。”
把车锁钥匙给他,起身穿上外套要走,“师兄?虽然有些无厘头,但是…”
“师兄有对象吗?”
“啊?”
我被这没头脑的问题问的有点懵,但他看上去也只是纯好奇。可能师弟师妹都对这个问题比较感兴趣吗?
我如实摇摇头。
“没有。”
很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的回答也都是一样,不过大多数的人都会眼睛微睁然后说出一声夸张的“不可能吧!”,我不懂他们选择伴侣的标准是什么,但我明确知道其实我并不是感情中的一个最佳选择。
可师弟却只是轻轻点点头,然后跟我挥手说下午见。
这次换我愣住了,但也就那么一瞬间。
嗯,或许能成为朋友吧。
我没回去,中午在工位眯了半个小时后就又开始弄数据,因为晚上有晚课,师姐给的数据得今晚之前处理完。
“师兄下午好。”师弟依旧是来得最早的。
我扭扭微酸的脖子,接过他还回来的钥匙。
“这个给你林清哥。”他拿出一杯咖啡放在我桌上。
我有些愣怔,伸出打算那咖啡的手都顿了一下,但紧接着点点头说谢了。
“林清哥,任师姐是还要加带毕设吗?刚才去交材料的时候碰见导师还有任师姐在导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个不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