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林寂承,我的视线落在那坐在轮椅上盖着毯子的女人身上,记忆中美丽大方的女人,此刻却身材病态发福满头白发双眼无神地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窗外。
“哥,来打个招呼吧,”林寂承拽我进去,一只手自然地环住我的腰这才让我没有因为腿软跪在地上,“不认识母亲了吗?”
不......不!这不是她——
“呕——”
我推开林寂承踉踉跄跄地回头往外跑,跑到垃圾桶边吐出绿水。
骗人的吧!
这一定是骗人的,一定是林寂承为了恶心我才专门安排了个人.......
“看见了?我说过我找到他了,”带着几分偏执的声音在房间里面说着:“这么多年来你们晚上睡过一次好觉吗?母亲。”
跪倒在地,我绝望地闭上眼,任由泪水流出。
母亲爱美,以前每天早晨都会去花房剪几棵玫瑰花苞放进客厅的花瓶里,洗漱护肤化妆,这些都要花费她一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可是她不厌倦,并且因此感觉愉悦。
我不懂,但是每当保姆衷心夸赞我有一个这么美丽的母亲时,我会感到很骄傲。
我爬起来站到门边看,林寂承蹲在轮椅旁边陪着她,而她像是少了一魄的娃娃,隔绝了外界,只是呆呆地望着外面。
我捂着嘴,想着再多看两眼,可林寂承关上了门,又上了锁。
“为...”我组织着语言,“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林寂承却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露出惊讶地表情,然后蹲下身,抓着我的脚踝轻拍着脚掌,然后把我甩在一边的拖鞋穿上。
“这里是家,她不在这里在哪里?”
我看着他,希望他能好好解释:“不是说...都死了吗?”
林寂承似是思考一样朝左歪了下头:“啊,传闻多半是不靠谱的不是吗?不过这样子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是你把她变成这样的?”
我从不怀疑林寂承的阴暗面,我知道他什么都干得出来,所以我怕他,我怕我一个不注意就见不到第二天的早晨。
可是为什么我就要承受这些?
林寂承看着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越过去去厨房端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好的饭菜,把碗筷整整齐齐地摆好,最后在餐桌上落座。
可是他说:“如果你问,那我说不是。”
他给我的碗里夹了几块肉:“多吃点,瘦了。”
“我不吃!”
哗啦——
精致的碗碟碎了一地,热腾腾的饭菜也被我扫到地上,手腕处传来火辣辣地疼,但我感觉不到了,房子这么大,他是怎么能跟那样的母亲共处一个屋檐下还能这么无动于衷?
我不信他!
“你放我走,林寂承....”手撑在狼藉的桌子上,语气却近乎哀求:“我还有我的学要上,我的数据还没跑出来,我的猫还得喂......对,明良不见了还得找明良,你放我走吧,林寂承,我不知道我还欠你什么。”
抹了把泪,看着面对我的歇斯底里仍然冷静得不像话,显得我像个发疯的笑话。
可我不在乎了。
我真的要疯了!
“你欠我啊。”他平静着。
听他说,我抬头看他,瞳孔微缩。
我还欠他的吗?我到底是哪里碍着他的眼了?是我一开始就把他锁在门里,还是我没有无视他的盗窃?
“我他妈的到底还欠你什么?!”
已经没有一点儿力气,端坐在椅子上:“......我不欠你什么吧...”
林寂承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拿了工具来把地上的碎片和桌上的狼藉收拾干净,然后拎着抖动的猫塞进书房,紧接着又去冰箱拿出一个没有任何标志的小盒,倒在手掌心两三粒。
是药。
他朝我走过来,不由分说扣住下巴用指尖把那几个药片塞进来,我挣扎着,奈何他力气太大。
“哥,你忘记的太多了。”他打横抱起我,“好好睡一觉吧,晚安。”
我没在挣扎了,我感觉自己没有一丁点儿力气,药物在胃里翻涌,我的眼皮却很重。
仔细想想,林寂承好像也没做什么,跳楼的是他,断腿的是他,虽然关在这里,可是也没对我怎么样。
哦,除了他对我变态恶心的情感。
瞧我,再这样下去就快那个什么了,叫什么来着?哦,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来着是吗?
轻笑一声,我想再看看林寂承的脸,可是睁不开了。
“林清,”我感觉到脸上传来一点湿润,“不要连你也丢下我......”
他说什么呢?
被抛弃的,一直都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