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奉命连夜将这京城内的香菜都买下,保证最近一段时间内见不到香菜的一点影子。
顾言蹊打开瓷瓶,用指尖挑了点药膏放在红疹处,指腹轻轻推开,凉凉的触感覆盖了原本的瘙痒,没想到谢蕴还懂药理,举起来闻闻一股独属于薄荷的淡淡清香萦绕在鼻尖。
寿康宫内,关潭受召深夜入宫,只穿了一身便服,他匆匆走进殿内,俯身行礼:"臣关潭,参见太后。"
关冰夏微微抬手,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冷意:"兄长不必多礼。今日哀家召你前来,是想问问,今日早朝时你为何不阻止顾言蹊举荐韩顺出使鞑靼?"
关潭闻言,将头埋低:"太后,此事臣并不知情。今日朝会上,顾言蹊突然举荐韩顺,陛下当即准了,臣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关冰夏冷笑一声,目光如刀似要将面前的人刺穿:"兄长,你身为内阁大学士,你竟没有提早料想到如今局面?"
关潭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太后,顾言蹊此举确实出乎臣的意料。韩顺不过是个七品小官,平日里默默无闻,谁能想到他会突然被举荐?"
关冰夏冷哼一声,看着正在燃烧的蜡烛,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顾言蹊此举,分明是与皇帝联合,想要破了哀家在西北的势力。”
关潭忽的眼中精光一闪:"太后,臣以为不如将计就计。韩顺此人刚直不阿,若让他出使鞑靼,必会与那些蛮子起冲突。届时……"他压低声音,"正好借机弹劾顾言蹊举荐不当,致使两国交恶。陛下迫于形势,必会治他的罪。那时再请旨出兵,便顺理成章。"
关冰夏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兄长此计甚妙。不过,哀家担心韩顺会是个变故。"
关潭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太后放心,臣自有办法。"
关冰夏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好,那就依兄长所言。不过,哀家此前边说过顾言蹊此人,不可不防。短短两年,从通政使到内阁首辅……"她抬眸看向关潭,凤眸中寒光凛冽,"这其中除了皇帝的支持必然也少不了他自身的谋略。"
关潭面色一僵,随即躬身:"臣定当..."
"陛下驾到!"珠帘外传来内侍尖细的声音。关潭迅速将早已备好的和田玉貔貅镇纸置于案上。赵朔迈入内殿时,正见关潭在解说这方古玩的来历。
"儿臣给母后请安。"
关冰夏已换上慈爱的笑容,拉着赵朔的手让他坐在身旁:"皇儿今日批奏折定是乏了。"她亲手盛了碗冰糖雪梨羹,"尝尝母后熬的梨汤。"
赵朔浅尝两口,目光在那方镇纸上停留片刻:"舅舅又给母后送好东西了。"
"不过是些小玩意,若是陛下喜欢改日臣也送陛下一个。"关潭笑着拱手,"陛下日理万机,也当保重龙体。"
“母后这的梨汤就是比紫宸殿的好喝。”赵朔拿起汤勺喝了好几口,碗内的梨汤瞬间下去了大半,“那儿臣便不多打扰了,儿臣告退。”
待赵朔离去,关潭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若不是儒儿..."
"住口!"关冰夏手中的茶盏重重一顿,溅出几滴茶水。她凌厉的目光扫过殿内侍立的宫人,众人立即低头退至殿外。随即手渐渐攥紧了桌角,“够了!这里是皇宫注意你的言辞。”她抬头望了望窗外,“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出宫吧,再晚了宫宫门好下钥了。”
看着关潭走出寿康宫的背影,关冰夏缓缓做回原来的位置,是啊若是儒儿还在,如今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方嬷嬷,太庙那里可送回去过冬的物件了?”
方嬷嬷手轻轻搭在关冰夏的头上揉着,“放心吧太后,太庙里奴婢已经打点好了。今年的冬天来的有点早,奴婢便准备了些银丝碳,还特意添了两张白狐裘。”
关冰夏点点头,“那便好。”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佛珠。殿外的秋风袭卷着枯枝,离着冬日更近了。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竹苑,谢蕴倚在湘妃榻上,指尖轻轻抚过臂上已消退大半的红疹。香炉中的熏香冉冉上升,在她若有所思的眉眼间蒙上一层薄雾。
昨夜没吃什么东西,她便悄悄溜到厨房,却听到小厮们在议论———顾言蹊今日去见他的青梅竹马老师家的女儿,据说很快便要订亲了。回来后她辗转难眠,她在想———若自己要留在顾府,对外须得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这样才不能被误会。
"谢阁主可醒了?"凌云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进。"
门扉轻启,凌云捧着两个青瓷小罐进来,罐身描着暗纹竹叶。谢蕴鼻尖微动,一缕清冽茶的香已飘然而至。
"这是......?"
"大人命我送来的。"凌云将茶罐轻放在紫檀小几上,"这是大人今年新焙的蒙顶甘露。"
谢蕴指尖挑开鎏金罐盖,但见茶芽如雀舌含珠,银毫密布。
她迫不及待的捏了些,将热水冲入时,茶叶在琉璃盏中舒展如兰,汤色澄澈如初春湖水。她浅啜一口,一扫昨日没睡好的疲惫。
"替我谢过你家大人。"她摩挲着茶盏,忽而话锋一转,"顾大人平日几时下朝?"
"约莫酉时。"
………
紫宸殿内,赵朔手捻着腰间玉佩,看着窗外,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光下明明灭灭:"怀玉,昨日朕去寿康宫,见关潭与母后......"他眉头蹙起,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顾言蹊立在赵朔身旁,紫袍上的云雁纹随着他转首的动作泛起微光:"陛下不必忧心。他们不过是想破坏此次和谈。"
"可那韩顺......"赵朔指尖敲击着窗柩,"朕听闻他当年因直谏被贬,这般性子去鞑靼......"
“陛下宽心,在他出使前臣会去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