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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王礼蒙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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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被一群人抓走了,往镇上的方向走了。”

霍秀英一把掀开被子,就准备起身,此时已是晌午时分,□□还隐约感觉到生疼,双腿发软,浑身无力,虚弱的起身,王婆镇定的抓着她的胳膊,语重心长道:“你头两次月子就撞了风,以后老了会晓得功夫的,别着急,你好生静养着。”

“东儿,去找你大伯让他去看看情况,这么大的事应该已经传遍了。”

“你一个妇女去了,顶多一哭二闹三上吊,现在这年头人命最不值钱,你能干什么?好好养着身子,现在人心惶惶,饥荒又闹得紧,先把自己肚子填饱了才有力气去讨个公道。”

“老二,去灶房给你妈卧两鸡蛋,放点红糖。”王婆踱着步子抱着婴儿就出去了,不一会儿果然拿了两鸡蛋递给老二,老二名唤王芬,和老大长得神似,老三名唤王贺青,两人一起去了灶房,王芬站在一把摇摇欲坠的木椅子上朝冒烟的锅里笨拙的把鸡蛋打了进去,人还没有土灶高,在厨房里和老三叽叽咕咕。单瘦的小身板儿一张瘪瘦的黄黑小脸蹙着眉,不时用手肘掩着脸抵挡锅缝隙冒出的浓烟,王贺青蹲在膛口捡起乱枝子往灶膛一通乱塞,黝黑的脸上像糊了一层锅灰,总算是把一碗鸡蛋红糖水端到霍秀英床前了,霍秀英苍白的脸虚弱的瞅了瞅站在一旁的小孩儿,眼泪竟夺眶而出。

王瘸子被□□们锁在建国小学的一间教室里,去白衣镇只等来了镇长的一句发配原籍处理,在无望的黑色里等待着自己的命运。举头望向这一间宽绰的空荡的大房间,田字格的窗户缝隙里传来呼啸的北风,冬夜是绵长的寒彻透骨的,度日如年的,可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寒冷,他的心现在冷若冰霜,一轮孤青的冷寂月光从窗户洒下来,突然一盏电筒亮光从窗户里映射进来,是大哥王仪过来给他送点饼子,王瘸子惊恐的眼神里这才放射出委屈的光。

“大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干那事儿,我纯救人。”

“你多管闲事,现在什么局势你不知道?好了不说了,搞不好我们一家子人都得跟着遭殃,秀英生了个女儿,母女平安,只要人活着,这一桩事不至于丧命,别再犯糊涂了,老二。”

王瘸子声泪俱下道:“老天爷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不甘心啊!大哥!我是被冤枉的。”两人隔着玻璃,一个忏悔一个责怪,像舐犊情深的小牛崽和母牛的告别仪式。

王仪喝道:“你小点儿声,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多少人对你这个小卖部虎视眈眈,你怎么也得朝一大家子想,行了,等明天的结果吧!那个女人说你轻薄她了,人证物证都在。”

王瘸子一屁股瘫软在粗糙的水泥地下,透着玻璃一张惊恐的苍白的脸印在窗子上,屋子这头的黑在屋外电筒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黑,里边儿传来抽抽搭搭的啜泣声,由啜泣到呜咽再到情绪崩溃的嚎啕,王仪只听见一声嘶喊在这无边的冬夜里被沉寂下去,也只得讪讪摇头走开,离开时忙向小学门口两尊凶神恶煞的□□们低头哈腰,连递了好几根烟。

一个礼拜过去了,大队部的公告栏上终于研究出了一个结果,王瘸子胡子拉渣的从破烂的小学里放了出来,剥夺先进称号,王瘸子与反动派有染是事实,小卖部转手给了村长的老婆当售货员,这已然是酌情处理之后的结果,一家人万幸没有被连累,大哥王仪扶着愤愤不平的王瘸子一瘸一拐的走在大队部的土路上,劝王瘸子最好息事宁人,斗不过村长,两兄弟颤颤巍巍的往家走,霍秀英慢慢的下地奶孩子了,隔壁王婶儿也时不时的帮着照看孩子。

晚上等孩子们都熟睡了,他在黑里挨着秀英道:“我没有,我没有轻薄她,我只是想救活她。”

霍秀英把一只奶溜出来让婴儿含在嘴里,垂头丧气道:“让你少管闲事,少管闲事,我相信你有什么屁用,这么一大家子人要吃要喝,并没个田让我们栽种,你这么个情况能干什么?少不得要麻烦大哥,你看几个孩子巴巴的望着,实际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咽不下去也得咽下去,这年头好人能有好报?那个女人红口白牙就说你轻薄她了,你百口莫辩。”

王瘸子故意把被子抢过来,动作巨大。

“你赶紧想想怎么过余下的日子吧!一屋子人全指着你生活。”霍秀英踢了他两脚,拢了拢被子。

好容易挨过年关,不成想出了这么桩事,王瘸子一蹶不振,成天躺在床上,不理不睬,一家人食不果腹,靠着大伯家里接济才勉强度日,霍秀英常常坐在深夜的孤灯下纳鞋底子补贴家用,下半夜眼睛总出现重影,整宿整宿的熬下去,两只奶干瘪瘪也喂不出奶水,□□上的血水被婴儿吮吸出来,她一把从婴儿嘴里把软塌塌的乳拉出来,她发愣的望着斗柜上一根燃尽的蜡烛,白色的蜡泪像她这凄惨的人生,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她坐在无限的黑里一筹莫展。

春寒料峭,3月的剪刀风刮在霍秀英的脸上,一张红彤彤的脸身后跟着三个红彤彤的小脸,背上还背一个,压弯的腰半天直不起来,王贺东抢过妈手上的鞋底子,走十几里路去镇上赶集卖鞋底。

王瘸子瘪瘦的身材已经不成人形,他捶打着自己那条疾腿,掀开裤管一条歪歪扭扭的腿像他歪歪扭扭的生命,此时的他万念俱灰,释放的第二天他偷偷去找过那个女人,女人就是一口咬定他轻薄她,还说是村长铁了心要把他小卖部的差事给自己的老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葬送了,他卷起床上的水红大提花床单,将其扔过房梁,对折下来寄上一个死结,他把脖子缓缓的递送上去,苍白的瘦脸上两行清泪顺势而下,踮起脚一把将椅子推倒,他喉咙里发出“呲”声,两眼充血,不一会儿鼓凸的双眼暴起,两手握住腮下的潮湿床单,渐渐的手自然垂下来,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像一条绿色的小蛇蠕动,一张关公红脸,裤子里的屎尿一齐奔涌而出,两条长短不一的腿在空中乱踢,一整条躯体在屋子中央微微晃动,王瘸子的意识在散落,仿佛他这前半生如同电影图画般一帧一帧一晃而过,神游在无尽的黑色和虚空里,几小时后他的体温骤降下去,王婶儿从屋山头喊秀英,径直往堂屋里头走,一只脚跨过里边的卧房,当头一个直挺挺摇晃的身子悬在中央,王婶儿趔趄几步,惊慌喊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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