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但我想试试，这可能就是我最后的机会，成功便一切成功，失败……便就此失败。
孔雀的攻势又一次迸发，他好像在疑惑为什么这次我躺进坑里这么久还没爬出来，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利爪上，聚集的妖力更浓郁蓬勃。
劝说自己放下战意并不简单，刚刚战斗过的血液太激动，心跳得太快，连太阳穴都是一突一突的。
但那要将人撕裂的攻击，可能连一秒都用不到就会落下。
所以不能看，要闭上眼睛，神识内收，感受自己，放弃外放，继而穆然发现，其实好安静，心脏跳动的声音其实很好听，灵力在经脉里流转的样子，更是极美。
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好像自己突然之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方世界，身体里的灵力，经脉，肺腑，都好似具有了自己的意识，在不断向我传达它们的意念，祈求我的注视，让我倾听它们的声音。
不自觉的，我的注意力竟然就真的放在了那声音上，我听见四肢在说起来，快起来，危险过来了。
然后灵力听从它们的话，一窝蜂的跑过去，继而莫名其妙的，在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踏步半空，聚集于脚底的灵力说压缩，压缩，稳一点，都稳一点。
继而身体上下所有的部分，在站稳时齐齐呐喊，反击，反击！
并没有控制，甚至于我还处于迷茫状态时，手中的灵棍好像在莫名之间变得沉重而巨大，手掌收缩攥紧时，身体里所有的灵气唰的全跑了出来，全部挤在灵棍里，将那本虚幻透明的棍，彷如压成了实体。
我盯着那灵棍，看着自己的手拿着它举了起来，然后重重砸下。
厉然惨叫声终于让我回神，我不知自己何时竟站在了孔雀的背后，那蕴含我身体全部力量的一击，在我无意识的时候，已经正中他的后背。
那般巨大身躯轰然砸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在整个空间回响，那是格外大而深的一个坑，溅起的尘土遮掩了坑里的身形，但是我的身体还在叫嚣着，不断吸收灵力，然后在掌心压缩，一道道的攻击法决往那坑里打进去。
霎时漫天犹如飞雨，形成法决的灵力在坑里爆炸开，像鞭炮一样，经久不歇，噼里啪啦。
战斗局势在一瞬间扭转，但是我的思绪还处于迟钝迷茫的状态，大脑和身体仿佛割裂开，只靠着一点本能在行动。
爆炸声在空间里不知持续了多久，那是我的身体里灵力已经被榨干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才终于停下来，而停下的瞬间，空间一下子变得寂静的可怕，这样的寂静好像触动到什么，让我迟缓的思绪重新加转起来。
好像忘了点什么事情。
脑子里刚想到这个时，才沉寂没多久的空间，忽而有一声吼叫传来，那个方向，赫然就在我们对立面。
那些困在幻境里的妖族们，苏醒过来了？！
汗毛瞬间立起来，犹如冷水迎面倾盆，瞬间清醒。那些妖族离师姐非常近，这要是醒过来……
不敢再想下去，几乎这般念头刚起，脚下已经向着另一边急速奔去，身体里灵气消耗得太干净了，连修复满身伤口的灵力都调动了出来，丹田里空荡荡的，元婴置于其中都蜷缩成一团，显得有些干瘪。
又一声吼叫传来，然而还有一半的距离，妖力的波动传来，让我心头更是一紧。
会来不及吗？还是会失败？
脑子里想不到别的，只有快点，再快点，同时身体也在疯狂吸收空气中的灵力，用以加快速度，继而在这般忐忑中，碧绿的光再次被看见，连带着那光前停顿的妖族一起。
率先苏醒的是最靠后的两只，显然它们还没有完全从幻境里脱出来，兽瞳里的血光暗了不少，还在茫然的左顾右盼。
幸好，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心下一喜，手中法决也掐了起来，遗留在原地的幻术陷阱，只等我再加固一下，便能再次将苏醒的妖族拉回去。
举起的手已经做好预备，距离也到了刚刚何时的地步，狂奔而来的时间虽然短，但也吸收了足够的灵力用以加固幻术陷阱，继而便等我……
嘭！
意料之外的，在灵力刚刚准备从身体里调出的同时，脑子里那根属于危险的线在疯狂跳动，不带回首，后背便传来巨力，在一瞬间便将我捏住，继而死死按在地上。
“褚……乐之，战斗的时候，要记得赶尽杀绝，这个道理，你好像不明白！”孔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嘶哑低沉，不复高昂，喷出的气息满含血腥味，嵌固我的利爪坚硬无比，羽毛唰唰落下，沾满灰尘和鲜血。
“放开！！！”
我没听孔雀在说什么，远处的妖族即将要脱离幻境的影响，庞大的身躯有些摇晃，但摇晃的方向赫然是朝着师姐的方向，可我拼命挣扎，伸手企图将孔雀的爪子掰开，孔雀却佁然不动，如此巨兽，仅凭体重，就足以将我碾进土里。
妖族接二连三苏醒，其中已然有完全清醒的，在望向巨树之心时，眼里霎时就布满了贪婪。
妖力的波动我感受到了，携风而过，将这一场赌局完全拂乱，继而只剩无人坐庄的飘零，宛如寒天刺骨，真是冷啊，脑海中莫名蹦出这几个字来，继而抓住孔雀爪子的就在这下一秒无力松开。
真是可怜，真是可笑……
分明就差一点了，分明就差一点！
无边愤怒涌上心头，但没有用，愤怒沉下去的时候，还是没有选择的，踏上了自寻灰飞烟灭的路，然后在这条路上无能前进，直到再次面对，一双布满繁乱花纹的金黄瞳眸。
那瞳眸的主人被压在巨石石像之下，看见我到来时，瞳眸闪了闪，带上了一些水光，和好多好多委屈，如此直白的，可能比我此刻心里的的情感还要浓烈。
于是也好像感同身受，我走过去，抚摸她脸上的鳞片，对她说“给我一些时间，不多的，很快。”
外界的声音在我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全部消失了，我一抬头，竟然先看到了钧天，他在不远处，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石头，端坐在那里，心满意足的表情，见我看他，还对我笑了笑。
我分辨不出他的笑是讽刺还是可怜，没有那个心思，我只向着巨树之心散发的绿光走去，那道碧光，正散发前所未有的光亮。
只是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突兀就有声音在身后响起“褚乐之……你认输了？”
那般声音低沉得近乎呢喃，却还是很清晰，我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在对方那断掉爪子上多停留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并没有多理会。
元妖巨树下，所有靠近的妖族此刻都被巨大的石像压在树干之下，那看上去分明是很普通的石像，也没有使什么力气，可在它掌下的一个个妖族就是一动也不能动。
而就在这时，巨树之中的碧光消失了。
莫名我感觉心好像狠跳了一下，碧光消失的同时，我听到了脚步声，稳步有力，一步一步，频率和此刻的心跳很接近。
风重新带着宁静归来，碎叶轻落，恰好从那单薄的人面前经过，继而空中有微尘曼舞，也没遮住那袖素衣白裳。
我看着师姐靠近，走到面前，近时穆然发现，她黯然的眼睛好像不一样，层层叠叠的浅光点缀其中，似含霞光十道，可是那眉眼又太清透了，清透得近乎于寡情，以至无端生出凉薄淡白，继而属于人的生灵气息被减弱，神的淡漠显露出来。
这是如此熟悉的神情，一时间我好像生出错觉，直叫万般言语瞬间哽在喉头，可我又不愿相信那错觉，于是只能压住声音，问“你……是夙月？……还是夙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