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旎踩着白骨往里跋涉,灵山里头像是虫穴一般,错综复杂的路再加之路旁堆满的尸体,想来味道也不是什么好闻。
她尽力地屏住呼吸,顺着一条路往下走,走到头再换,几弯几绕险些辨不清方向,但越往里尸首越少了,她自觉这个方法是对的,因为大多数人都来过此地要寻什么宝,自然是从山中蹚出了一条路的。
邹旎越往前越谨慎,时不时能发现路旁有些死状凄惨,但都维持生前形状之人,只有周身皮肤尽数风化,留下些许白骨,还有杂乱疯长的头发蔓延至脚下。洞穴内潮湿,这些人身上攀附了许多绿褐色的青苔,无数小虫在上做巢穴。
她将重剑横至身前,俯下身仔细观察了许久侧卧在一旁的这具尸首,一支箭横贯他喉骨前后,双手上弯呈抓取状,捏在箭羽处,想必是被贯喉一击毙命。
邹旎挪了一个方向,看向尸体面朝之处,顺着对方的眼神,她从对面的石壁上发现了一把弩,她收回眼神,仔细观察了半天脚下有无丝线机关之类的东西才敢继续往前走。
兴许是无数前来送命的前辈都着了道,邹旎竟一时真的摸到了灵山里边。
因为她的确瞧见了无数的“前辈”。
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合抱不交的树,生长在深山内部,其根茎竟也四通八达,长得枝繁叶茂,在离路旁最近也是最矮的一根树枝上,挂着一抹红绸,邹旎踮了踮脚取下来,上面写着“百安六年,陆拾玖记。”
邹旎只看了一眼,没品出什么意思,便重新挂回了树上。
继续往前,突然她被什么挡了路,往旁边刚绕开一点距离,她便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东西,足足有一个人那么高的一只白骨化的脚伫立在她面前,她轻轻伸手触了一下这具白骨。
忽然“簌簌”声不绝于耳,像是某种蛇类动物爬行的声音。邹旎耳朵微动,在那道声音极限靠近她周围时,她飞速地动了起来,同时将重剑拔出,双手握住横在胸前,铁娘给她的这把剑重量扎实却不压手,刚好适合她,身形闪动之间将藤蔓砍断于脚下。
从身后那颗巨大的树上伸出的那藤蔓仿佛有些疑惑于这人的灵敏,于是有些畏首畏尾了,便买一送二讨好似的将另外一个人缠了出来,而被合腰缠住的人就是那窦饶。
藤蔓伸向邹旎的那端极具灵气地指了指窦饶,仿佛再给邹旎卖好。
邹旎微眯了一瞬眼,没在意藤蔓的“指手画脚”,心中装满了这窦饶竟跟着她走到了此处的想法?
窦饶一身武艺,藤蔓并非他敌手,只得偷袭才先发制人,此刻被对方察觉,窦饶一个翻身就从中挣脱出来。
藤蔓被他惹恼了,再加上邹旎并非刻意的忽视——她又不是植物成精,根本看不懂,于是下一秒无数根藤蔓仿佛游蛇一般就袭向二人,邹旎福至心灵跑向了那只大脚所伫立的地方,窦饶不害怕这些玩意,但难缠,于是也跟着邹旎往前跑。
这藤蔓想必是缠绕在方才那颗大树之上,此刻少了它的遮天蔽日,洞穴中透出些许光线。
情急之下,邹旎慌忙中才看到,这个地方赫然就是一处古战场遗址,不过相斗的好像是上古巨人,无数从地下冒出的青苔将这位倒在地下的巨人覆盖住,青苔上还迎风飘着无数低矮的花朵,此刻她们站在巨人的肋骨之中,近看不甚美丽,借着这几缕光远远眺去,是红绿相间的一片花海。
巨人的周身还缠着无数的藤蔓,仿佛给它做了个摇篮,巨人的身体堪堪维持了基本的形状,有些在地面有些藏在土下,从白骨化和其上覆盖植被的程度来看,已经许多年了,这庞然的身体仿佛经历了生死枯荣的洗礼,最后终于获得永生。
邹旎放慢了脚步,被此处的美景惊讶到屏住了呼吸,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乔恭?!”窦饶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念出邹旎也很熟悉的那个名字。
窦饶人高马大跑起来比邹旎快,等邹旎到了他所处之地,便看到了另一具尸骨,那具尸骨靠近地面的半张脸已经腐烂,供给这片土地以养分,但那脸是乔恭没错。
乔恭不是死在太羽涯了吗?尸体就在桃下的祭坛里,怎么会在这儿,那如果这里躺着的是历代献祭者——
那么刚才那具白骨?
邹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扭头便要往回走,谁知此刻窦饶突然出手为难,出剑横在她喉咙处,语气森然,“拿走虫母那个人去了哪?”
邹旎此刻看到那些藤蔓发觉他们并未对那具尸首有任何不敬之处便也放过了他俩,没有到这具乔恭尸体旁。
“你是为了这个?”邹旎并不恼,她现在通身一把剑,连多余的钱都没有,也回答不了对方的问题,便摊开手,“我和他闹掰了,你跟踪他去啊,跟着我做什么?”
窦饶眯着眼判断了一下邹旎话中的真伪,依旧没放过她,“那你来灵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