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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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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短兵相接后,他终于意识到对方人数远不及自己所猜,而请援的兵马已经派出,他骑虎难下,慌了心神。

在他举棋不定之时,姚震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何守忠整齐的军队被拦腰而斩的骑兵冲击,侵掠之势如同郊野上乍然燎起的天火,猝不及防,迅猛无比。

战火烧到了黄昏时分,这一场兵力悬殊的战役才终于走向尾声。

残阳浴血,将天地染尽了颜色,而日暮之下的战场尤为惨烈,战线自寿春山脚拉锯至山下的南湖,累累尸身填入南湖,原本清澈的湖水吞饮了鲜血,在汩汩声中,南北走向的狭长湖泊化作了流入九幽黄泉的一条支流。

眼前此地,就像是地狱在人间开出的一个豁口,而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影却丝毫不将这危险放在心上。

烈马嘶啸,姚震提枪怒喝,横扫而去,击退前方拦截的几个骑兵,而后,她紧握缰绳,策马转向。

那烈马似与她心意相通,健美有力的四蹄灵活地奔踏着,沉闷的声响撼动着大地的灵魂,铁甲护具下,烈马肌肉跳动,像奔涌的急流,展示着荡尽山海的力量。

此刻,烈马已经将姚震与敌兵的距离打开,马背上的姚震一夹马腹,人与马默契地向前冲去,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她手中长枪卷风刺出,那早已吃饱了血的枪缨横甩,飞溅的血滴子在空中形成了一道迷扰敌人视线的屏障,随后,枪锋毫不留恋地击碎了空虚之屏,刺透了敌人的胸甲,刺穿了敌人的血肉。

就在得手的那一瞬间,姚震咬牙一挑,将那名骑兵的身躯甩下坐骑,狠狠摔在地上。

敌军的合围之势立马出现了空隙,姚震突围而出,烈马马尾利落一甩,她回身,一记回马枪毫不拖泥带水,刺透了另一名骑兵的身体,枪锋狠厉,如裂天一道惊雷闪电。

兜鍪之下,血污迷眼,唯有双目中炯炯精光依然,姚震大喝一声,傲然昂首,战意犹酣。

哪怕她身边已经再无战友。

占尽先机,力挫敌手,将何军一路击退,赶至南湖,已经是把两千骑兵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可血肉之躯并不是天兵天将,能刀枪不入,她手中的两千兵马已折损殆尽。

侥幸胜了,也是惨胜。

但何守忠却不认为自己败了,哪怕他损兵折将,溃不成军,他想,自己还有来自北边的援军。

现在,他与他的亲卫仍追击着姚震,“欣赏”着她的困兽犹斗。

姚震再威猛,她单枪匹马也逃不过二十余人的围剿,根本没办法活着回去。届时,他提着姚震人头到庐州城下叫阵,城外陈兵列阵,还怕庐州不降?

狩猎者的姿态高傲轻慢,何守忠以逸待劳,像是等着已上钩的鱼彻底失去挣扎和逃逸的力气,他再轻轻一提,丢入网中。

他狂笑:“应国对你不闻不问,你竟然愚忠至此,难道你以为你战死了,应国就会褒扬你吗?”

笑罢,握枪而上,准备取姚震首级。

“哈哈,应国!”姚震立马大笑,那马蹄狠狠凿下,眨眼间就踏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敌军胸口上,那人闷哼一声,呕出鲜血,四肢一抖,死了。

她枪锋直指几丈之外的何守忠,骂道:“你谈忠君爱民,当真可笑!”何守忠的“忠”不过是他见风使舵的工具罢了,他不对应国皇帝尽忠,难道就能对陈国皇帝忠诚了?

他忠的,只是名利权势。

何守忠的老脸红了又白,他梗着脖子回击道:“以两千人马,以卵击石,你当真是自不量力!死了也白死!”

斜阳之下,血色流淌,姚震的身躯是血海中矗立的高山,任是惊涛骇浪都无法撼动,安稳如一。

余晖将她盔甲上的吞肩兽头照得金光闪烁,衬得她整个人神采奕奕,飞扬豪迈,她放声大笑,无惧无畏。

“我从未想过能有归途,若是要死,那我当含血笑一场!”

自扛起军旗的那一刻起,姚震就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有人劝她降于陈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人劝她出逃北上,前往长安陈情,洗清冤屈。

可她都没有,她冥顽不灵顽固不化,她愿意螳臂当车,以微薄之力留守庐州。

只是因为她听过离乱之中,家破人亡的撕心裂肺;她见过反抗之下,不顾一切的蚍蜉撼树……

她曾与小童殷切的眼四目相对,她曾抹平投奔而来的老妇那浑浊的热泪……

马嘶风鸣之中,姚震对着前方严阵以待的敌人,对着那夏虫不可以语冰的何守忠大喊。

“我为的,从来都不是王朝一世的尊荣,我守的,是我目之所及的人间太平——”

“你这样趋炎附势的小人当然不会懂!”

“你懂个屁!”

若是没有人在豺狼当道的乱世逆浪里做中流砥柱,那我来做!

若是没有人在宫阙倾倒的颠覆之中撑起一方天地,那我来撑!

“何懂屁,来啊——”

声断行云,枪横疆场,她一腔孤勇,一身顽抗。

夕阳血染,南湖水畔,猛虎搏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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