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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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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成名的沈玦,一直以来志得意满,光鲜亮丽,昔日的他无法想象,有朝一日,会因顺利排尿而生出欣喜。

然而,重新获得对身体的一点点掌控,对他而言意义重大。这不仅是对过去尊严的一种拾回,更是对未来的某种希望。他从中得到了莫大的鼓舞,原本沉重的心境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开始慢慢能享受生活。

苏月亦察觉到,沈玦很少主动开口要求帮助,哪怕是最简单的扶他坐起、整理衣襟、端茶喂药。他总是习惯性地等待苏月察觉,而非主动求助。这大约不是骄傲,而是自尊。于是,苏月开始一点一点地改造他们的生活,让沈玦能够最大程度地保有自理的能力与应有的尊严。

她在床榻上方系了一道软绳,结成数个环扣,恰似悬垂的软梯,使他能凭借臂力拽住它,缓缓起身,或是在夜间翻身,不必每次都依赖旁人搀扶。她也亲手缝制了许多软枕,填充得恰到好处,以便他倚靠时能稳固支撑。床榻、书案、轮椅上皆备有不同形状的靠垫,让他坐时不至倾斜,歪倒时亦能随手取来填补空隙,使其姿势得以端正,而非无力地瘫软。

最费心思的,是改造如厕之物。沈玦失去腰腹之力,难以久坐,她便找来木匠,吩咐他以上好楠木制成一张倚躺式的马桶,将底座稍作倾斜,使人倚靠时不至滑落,旁侧设以扶手,使沈玦能自行调整姿势,不必全然依赖外力扶持。木匠对此颇感诧异,苏月却只是淡淡道:“世间有百病,各有所需。”她并未多言,只静静立在旁侧,目光沉稳。

晨起时,苏月会先去院中挑水,在灶房内生火煮粥,米香氤氲,柴火噼啪作响。沈玦则倚靠在床边,翻阅前一日送来的书信,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偶尔还会拿起炭笔,在纸上圈点批注,落笔沉稳。有时,苏月端着早膳走进屋,会发现他已坐在案前研墨,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映得眉目清隽,衣袂微扬,竟带着一丝以往少有的安然。

午后阳光正暖,苏月会搬一张藤椅到院中,让沈玦坐在枫树下晒太阳。微风轻拂,红叶翻飞,枫影斑驳地落在他的肩上,仿佛一副温柔的画卷。

入夜时分,苏月陪他在院中围炉煮茶。夜风微凉,炉火温暖跳跃,茶香缭绕,她偶尔会替他披上一件薄裘,沈玦虽不作声,但眸光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他们交谈的话题从朝堂风云,到市井趣闻,甚至偶尔会争论如何调制一碗更醇厚的鸡汤。

沈玦嘴刁,总能挑剔出些许不足,而苏月便不甘示弱地尝试新的配方,一次次改进,直至得到他不置可否的微颔首,这才算赢得一局。

苏月为他擦拭躯体,帮他活动僵硬的双腿。最初,他对此抗拒,苏月冷声提醒:“若不舒筋活血,你日后连坐着都成奢望。”他才不再推拒。她的手指沿着他的小腿一路下滑,缓慢而有力地按摩着肌肉,每一次按压都精准地落在神经受损的区域,试图唤醒他沉寂的感知。她会扶着他的膝盖,一点点牵拉他僵直的关节,旋转脚踝,调整小腿弧度,每一次动作都需要极大的耐心,而沈玦只任由她摆弄,神色沉静。

苏月在院中练剑时,沈玦便倚靠着软垫,看着她的身影翩若惊鸿,剑光如流,衣袂翻飞,勾勒出凌厉而优雅的画面。她的剑术狠绝而干净,不带半点多余的杂质。

偶尔,她剑势收敛,带着些许轻汗走到他身旁,沈玦便伸手递上一方干净的帕子。她接过后淡淡道:“多谢。”沈玦微微颔首,笑而不语。

有时,他执笔为她绘画。苏月站在树下,看着他瘦削的手腕稳稳地运笔,勾勒出细腻的笔锋,纸上墨色晕染,一笔一划,竟比她亲眼所见的自己更加生动。她曾笑言:“沈太傅笔下的苏月,比镜中更美。”沈玦闻言,轻轻挑眉,淡然道:“画师自有偏爱。”

沈玦不再只是埋首于书信与密报之中。偶尔,他会和苏月一起研究新菜谱,调整药膳的分量,甚至会与她一道修整庭院,在瓦檐下挂上风铃,或在窗边点缀几盆翠竹。夜晚,风铃轻响,苏月披衣而出,见沈玦正倚坐窗前,指尖拂过那枚风铃,神色沉静如水。她站在廊下,静静地望着他,片刻后,缓缓走近。沈玦察觉到她的脚步,未回头,淡声道:“这铃音,倒是应了今夜的月色。”苏月倚在门侧,望着窗外的一轮冷月,微微颔首:“嗯。”

可危机,往往潜伏在看似最安稳的日子里。

这一天,苏月在推门进入小院时,眉心忽然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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