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低着头,声音里有些难以掩盖的颤抖,“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告诉了全院的人。”
一旁的下属很是意外,大理寺查案都敢说谎,这周采采实在是胆大包天。
“不过我相信她不会是凶手。”莫青看着地面,语气认真地说道,“她是个小人,但没什么坏心眼。”
那天夜里,刚刚闻到一股烟雾的气味,莫青就发觉不对头了。
作为一个扫地丫头,常年低着头不敢瞧人,也就跟半个瞎子一样守着自己那一方天地,却练就了耳鼻两样的灵敏力。
那气味她以前闻到过,是火苗子烧起来的气味。
莫青当下连筝都不练了,拿着夜壶,推门就朝着气味传来的方向冲去,要冲进周采采房里的时候,对方也正好开了门,着急忙慌地想要喊人,莫青越过她,二话不说,扯下已经烧起来的帘子,把夜壶里的液体泼在了上面。
余下的一点火星,她一抬脚便踩灭了。
周采采一转头,傻眼了,她没想到一场可能到来的灾难,就这么麻利地被解决了。
“你……”周采采想问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刚才在做什么?”莫青看了一眼桌上的香炉,问她道,“在供奉谁吗?”
周采采连忙竖起手指,“嘘——”
莫青最看不惯这些神叨叨的,拿着夜壶准备走人,走到周采采身旁的时候,对方突然伸出手,拉着她,一同跪下。
“你相信神明能听到我们的忏悔吗?”周采采说道。
莫青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什么忏悔?”
“做错事的忏悔啊!”周采采似乎是觉得她在明知故问。
“我能做错什么?”莫青语气弱了一些,“我只要弹好我的筝,谁也挑不出我的错处。”
“那你可真自在。”周采采有些失落地说道,“我做的错事可多了,多到我自己都数不过来。”
“比如?”
“比如我把夏柔姐想家到流泪的事告诉给廖茹了,我答应了柔姐姐要保守秘密的。”周采采说完,啊了一声,捶地懊恼道。
“现在我又告诉你了。”
莫青凝视了周采采片刻,语气低沉了一点。
“采采。”
“你要是想告诉我,用不着用这样的方式。”
周采采身体一僵,直起身子,却不看她。
“我会找机会安慰她的,夏柔姐平时帮了我们那么多,我也不是石头做的心,自然懂得报答。”
莫青站起身,看着周采采的背影,道,“采采,要是你的性子没那么怪,我们能是朋友的。”
周采采只是望着那个炉子,一言不发。
“她是个怪人。”
莫青望着地面,像是在自言自语,“说话不着调,又丢三落四,连地都不会扫,却又能很快察觉到每个人的小秘密。”
“可惜,她一个字都兜不住。”莫青摇摇头,“像是一种病似的,她如果知道了什么,必定要迫不及待地分享给其他人。”
“那她为何说自己保守住了秘密?”蔺征问道。
“因为她怕别人说她撒谎,她曾经骗了一个江湖人,被对方寻仇,亲娘被活生生打死了,那个人打她娘的时候,要她一边磕头,一边向他谢罪。”
莫青撑着椅子,不知用什么语气说出这些话,“她娘的事,衙门应该有记载的,那人被抓起来后跑了,我想可能就是因为怕他,采采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听到周采采跟她说这些之前,她以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扫地丫头已经很惨了,没想到还有这等骇人听闻的惨剧。
看来她算幸运的,至少她热爱她以前的扫地工作,也热爱现在的乐师工作。
“这么说,她还是个疯子。”蔺征的下属感叹道,“真是看不出来。”
莫青手指紧了紧,她不喜欢这个人这样说话,但是她有比周采采更大的秘密,她不能出头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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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处理得怎么样了?”从工部赶回来的谢予言向站在他身旁的宫女金银问道。
“回王爷,蔺少卿已经在逐一审问了,按照您安排的,都在清河堂,只不过……大理寺已经把夏柔尸身带走了。”金银道,“奴婢阻拦过,蔺少卿说如有问题他全权负责。”
“带走也无妨,不必追究。”谢予言走得快,语气也轻快,“反正,着急的人也不该是我。”
金银低下头,不敢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