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京送出的信件最终与军队擦肩。
她们凯旋而来,连城秋花笑语相迎。
金銮殿上,祝五郎与殷长戈先后呈上一枚宝印,帝着令礼部校验。
迟来一步的宁琼诗看着还在为着宝印针锋相对的两人,五味杂陈。
她比这满殿人要先一步知道平州传来的……长欢将军身死的消息。
南雀城里先前迎军的满城落花在棺椁灵位之下成了悲歌。
百姓们仿佛被扼住了唇舌,再说不出一句话,只是跟着随着这支寥寥无几的娘子军。
张绮月抱着灵位一瘸一拐地走在棺椁前面,面无血色,泪却好像怎么也流不干。
礼部官员仔细端详过两枚宝印后无言摇头,殿上一时静默。
殷长戈心中蓦地钝痛发慌,她不知是哪里出了差池…想到竟比她们迟归的长欢绮月,她忽然明白已然身在计中…
太监在皇帝耳侧通禀,宁乾猛从龙椅上起身,殷长戈的心再度一沉。
直至蒙着殓布的尸身被人抬入金銮殿。
看清灵位上的字,张知文自百官之中跌爬上前,伸手想要掀开殓布确认,被侍卫拖拽在一旁。
“啪”地一声,殷长戈扇了自己一巴掌,却迟迟不敢上前,抱着灵位的女娘麻木地揭开殓布,殷长欢就静静躺在那儿,半身残破的盔甲昭示了娘子生前历经了怎样的恶战。
挣脱束缚的张知文朝娘子爬去,官帽笏板散落一地,对父兄的拦唤置若罔闻。他颤着手抚上娘子安静的面庞,他们相爱的、作别的光景仿佛就在昨天…她怎么能走得这般决绝……
“阿欢…”张知文贴上她的面庞,吻在她的每一道伤口之上…吻落在她脸颊耳边的一道刀痕上时他怔神顿住,抿唇尝到一点腥甜,他抱着娘子声泪俱下……
他记得这是他们成亲那时便有的一道伤疤,她总会用发去遮掩这道一指长的疤痕,他便每每吻过这道疤,吻干她的泪……可这道疤眼下还未结成新痂……她的旧伤在战中撕裂了……
“你该多痛啊…阿欢……”
“你就一点也不想看看我么…看看我罢…我求你了……”
张绮月抱着灵位跪坐在一侧,言明她们是怎样九死一生险胜下这场血战的,叩心泣血,一字一泪。
殷长戈攥紧的拳中,鲜血自指缝流过,合眸垂泪泣不成声。
大殿之中,有人哑然,有人喟叹,也有人潸然泪下,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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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斐赶到王家时,王雪楹正贴在妹妹身前啜泣。
回过神的殷长戈记挂起有孕的王雪楹,本是要着他来瞒着她的。
王雪衿本也是这个打算的,可举国齐悲,她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的阿姐。
江斐在她身旁蹲下身子,伸指为她抹去泪水……
“你得振作…阿楹……御史她需要你……”
“长欢将军用死换回了宝印,半数的妇好军用命换来了这场胜利…你要从中斡旋,才不负她们对么……”
“我本来已经觉察了的…可我为什么就掉以轻心了呢……”王雪楹不住拍打自己的头,哭声里满是悔意。
“哭罢…哭够了,我守着给你的红眼消肿…”温和的声音远远传来,走近蹲伏在她身侧。
王雪楹哽咽着睁开红肿的眼,忽然扑进来人怀里:“叶珩!”
她伏在他肩头痛哭,她的身体告诉他们,叶珩才是对她而言更亲密可靠的那一个。
“…我去取冰块备着消肿……”江斐敛下失落退离,他在金銮殿见得叶珩的官服时便省得他升官了,那意味着他们和离了……
可是即便和离了,他也清明自己一时半会取代不了叶珩……失落只是情难自抑。
王雪楹在叶珩的安抚下稳住了情绪,慢慢冷静听叶珩将朝堂之事道来。
“…表姐提出为长欢嫂嫂封王,被朝臣驳斥了……?”她竭力忍着抽噎思忖,按着朝臣们那芝麻大的心眼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表姐明知故提,当是另有安排。
如今妇好军按照约定打赢了一场胜仗,长欢嫂嫂为守平州护宝印战死,该是他们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允女子出将入相……
出将入相…
入相…
她蓦地醒悟。
就是入相!那才是表姐的目的!
有封女人为王的请求在前…拜女人为相……也不是那么天方夜谭罢?
“娘子!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