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煜发出短促而惊讶的呼声,崔辞平静地注视着他。
“……”
阮煜没有立刻回答,心虚地垂下了头,手指搓动得更厉害了,急促不安地问:“叔叔告诉你了?”
“是的,所以他对你印象很深刻。”崔辞斟酌着用词,“我记得我们俩的初中的时候并不是很熟,你来应聘的时候我都叫不出你的名字。所以当时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是恶作剧吗?”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辞哥,你为什么还要问呢?”阮煜反问道,他感到一股燥热,索性脱掉外套,崔辞看到他里面的穿着的灰色小熊毛衣。
“我不该问么?”崔辞说,他仔细观察着阮煜的神情,缓慢地说:“我只是好奇,阮煜。得知你曾经在我背后跟过我一段时间,其实我是不开心的,被一个不熟的人跟踪了半个学期,我感到一种被冒犯的恶寒。就像你说的,过去那么久了,我不该追究什么,但我们未来可能会共事很长一段时间,当面问你,对我们双方都好。”
阮煜静静地听完崔辞的话,神色黯淡,眼里含了点泪光。他握紧了短袄外套的一角,强撑着哀伤,再也不敢抬头看崔辞。他把脸埋进了外套里,后颈的骨头一节一节地凸现岀来,他的身躯突然低了很多,整个人失了魂,瘫软在沙发上,小声地敷衍着:“我忘记了,可能真的是恶作剧吧。”
“可能是的,因为我爸爸告诉我,当时的你说很仰慕我。”崔辞说到这轻笑了一下,“可是,在我印象中,整个初中,你都没和我说过一句话,怎么会仰慕我呢?”
阮煜的脸从外套里仰起,他整张脸泛着淡淡的粉色,延伸至脖颈。他咧开嘴,露出尖锐的虎牙。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被拆穿后,他无处遁形,无法再维持冷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崔辞的“你都没和我说过一句话”深深地刺痛了他,他暗藏着的爱恋显得如此滑稽可笑,他如同阴暗的鼠类,在暗处觊觎着崔辞。
他想,在崔辞离婚后,可以光明正大地一点一点地去到崔辞身边,可是他无法面对崔辞对他的问。那声笑,好像是嘲弄般,一段小心翼翼的记忆涌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按耐不住口腔里蔓延的苦涩味道,可以忍耐的,可以隐藏的,可以忽略的,他不见天日但时间久远的感情,此刻再也不能够他一人知晓了,他强烈地想宣之于口。
半晌,认命般地发出极为沙哑的声音,他几乎是哽咽,自暴自弃地不再掩盖真相:
“因为,我喜欢你啊,崔辞,所以那个时候才跟着你,并不是恶作剧。从初中到现在,我一直都喜欢你。”
他又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他垂下眼睛,一滴泪从脸颊上滑落下来。
崔辞诧异地看向阮煜的失态,抽出一张纸,递向阮煜的方向,阮煜接过。崔辞心中并未觉得恶心,毕竟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阮煜的说的“喜欢”令他皱起了眉,不解地问:“我们并没有过多的交集,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阮煜擦拭着眼睛,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敛住了灰败的神色,振作似的呼出一口绵长的气,僵着脸,说:“我帮你涂药好不好?”他拆开了药盒,握住一管药膏,他没管崔辞的意见,超乎他的性格之外的强硬语气,果断地说道:“辞哥,转一下身体。”
崔辞看着阮煜的眼睛,他对阮煜此刻的虚张声势感到困惑和陌生,“不要”的话说出口显得不近人情,崔辞识相地说:“好的。”
看似乖顺地侧过头,整个脖颈暴露在阮煜的面前。阮煜动作轻柔地拆开了一层一层的纱布,手指避免不了地触碰到崔辞脖颈附近的皮肤,阮煜的手指很凉,短暂多次的触碰让崔辞打了一个冷战。
“是我弄痛你了吗?辞哥。”阮煜察觉到他身体的颤动,回归于一贯的声音,仿佛刚才的强硬态度只是崔辞的错觉,阮煜小心地询问道。
“你的手太凉了,碰到我的皮肤了。”
“啊...不好意思。”
纱布已经全部拆除完了,阮煜看向崔辞的伤口,眼睛里蓄满哀怜。
微微凸起的腺体正中央有大拇指盖大小的殷红肿胀的伤口,伤口不算浅,皮肉外绽,阮煜料想到崔辞当时刺向腺体的蛮力和决心。伤口周围发青,模样可怖。虽然已经做过手术,腺体也有被缝合的迹象,但看上去还是令人心惊。
阮煜取出消毒的酒精,蘸湿了棉球,“辞哥,要消毒了,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好。”
崔辞感到棉球按压在伤口上,一瞬的难捱的痛感爬上身体,他以为可以忍耐,可疼痛强烈钻心,他还是忍不住地痛呼出声,攥紧了袖口,冷汗直冒。
“嘶...嘶..”
阮煜的另一只手不禁地握住了崔辞的肩膀,安抚似的。崔辞顾不及肩膀上的手掌,痛感麻痹了他的感知。
阮煜柔声安慰,哄孩子般,“忍一忍啊,马上就好了。”
消毒很快就完成了,阮煜也放开了那只手。他打开了那管软膏,用棉签仔细地涂抹着,膏体是白色的,涂抹至完全遮盖住伤口就可以了。
“阮煜。”崔辞冷静下来,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