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郑酬恩说的地址,二人找到池塘边柳树下的一栋木屋。
陶景敲了敲门,等了许久也没人来开门,只好与秦烟在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农户知道消息。
沿着池塘边的小路走,见山前田中的禾苗已经盖过膝盖,盈盈一片绿色。
鸡鸭嚎叫不停,果然三十步外有一片房屋,屋前围坐着几位老人家,在梨树荫底下摇着乘凉。旁边还有几个不足七岁的小孩在玩跳房子,或是寻来一堆花草石头扮大人。大狗被拴住脖子呆在屋檐下,吐出长长的舌头看孩子们玩闹。小狗倒是得了自由,可以在外头玩闹。
“打搅几位老人家了,”二人先向她们行礼,秦烟才继续开口询问,“住在那边的人家可是外出了?方才我们二人敲门,但不见应答,所以过来问问。”
老妇人顺着秦烟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远处时微微眯起眼,又与旁边的老太太问过后才想起来。她道:“你是说刘家呀?早不在咯!”
二人对视一眼,老太太叫孙女孙子进去搬两张凳子出来,招呼二人坐下后继续说道:“那一家四口,爹呢叫刘大有,娘呢叫、叫什么来着?”
“王、王什么花,王荷花,对对,就叫荷花。”
“这对夫妇总共两个孩子,一胎生了俩。还是请镇上夫子取的名字,大的叫刘瑛瑛,小的叫刘孜孜。几年前姐姐嫁到永安去了,妹妹好像……干、干啥去了?”
“不晓得,有两三年没见到她了。”
她们虽是双生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脾气却相差十万八千里,刘瑛瑛一向听话老实,勤恳得过分,刘孜孜则活泼顽皮得有些过头了,所以在大人眼里还是刘瑛瑛更讨喜一些,对刘孜孜的关注也就少了许多。
刘瑛瑛能嫁给像吴家这样的大户,似乎顺理成章。往后人们谈起瑛瑛,都只会惊叹一句有福气。
二人吃着小孩端来的果子。陶景问道:“您是什么分辨她们两个人的?”
“哦,这个啊。瑛瑛脖子上有两颗痣,孜孜耳朵后面有一颗痣。”
陶景点头,重归安静。
秦烟接着问:“老人家,您听说了吗?永安镇这几天闹鬼呢!”
“哪有的事!”几个老太太都笑起来,小孩儿不明所以,也跟着笑。
秦烟招招手,等她们凑近来低声道:“听说啊,吴家老爷差点没了!”
这一句果真引起她们的兴趣,七嘴八舌间扯出了另一番话来。
吴老爷确实有一次受过重伤,这一点与郑酬恩说的别无二致。但事后并没有派人去查,有人来问也只说是回家路上遇到了落石,这才落下伤来。
至于吴季民的死讯,她们口中说的又有不同:一个月前传来的消息,吴家少爷因病逝世,留下他与刘瑛瑛的孩子。
至于是什么病,那边说的也不清楚,总之十分遗憾,大有叹英年早逝的。可惜了刘瑛瑛,独守往后几十年的孤苦。
想到郑酬恩提到刘瑛瑛时的神情,二人觉得奇怪,便问道:“吴家家大业大的,怎么想到要娶瑛瑛,莫非二人曾经有过什么交集?”
“哪有什么交集?”老太太摇蒲扇的动作都跟着顿了一顿,“这两丫头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一样,平常也就那些孩子们玩,哪里认得这样的大户?这门亲事,还是人少爷上门提的!”
几年前吴季民忽然造访杨柳村,直奔刘家去。本要相看一番,只是听说刘孜孜顽皮得紧,于是立即定了姐姐,不到一个月就抬轿把刘瑛瑛娶回去。
婚事结得如此突然,连刘家自己都觉得有些蹊跷。只等一两年过去,刘瑛瑛时常来信说自己一切安好,又派人送来一些银两,况且一家人去永安镇赶集时顺便可以拜访吴家,果真见她气色好得很,渐渐地就当自己捡了一块大饼。
“那刘家人怎么就不在了呢?”
“听说是瑛瑛夫家给了刘大有一笔钱,叫他带妻女住到别处去。”老太太摇头抱怨,“不就是嫌刘大有跑得勤,让别人知道吴家有个穷亲戚嘛!”
起先一家人怎么也不肯答应,尤其是刘孜孜闹得最厉害,杨柳村离永安镇近,怎么说也可常常去看望瑛瑛,一家人短暂团聚几日。
可是就在三年前,曾经闹得最凶的刘孜孜主动要求一家人搬走,甚至连家里的东西都没带走一件。
邻家都有人问要搬到哪里去,一家人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只说越远越好。
刘王夫妻俩先走一步,刘孜孜还多呆了几天。
也就在那几天,刘孜孜安静得可怕,村里人经常看到她在池塘边发呆,或者只是一个人在田埂上走,平时最喜欢找她玩的小孩也不敢凑上去。
那时还有人猜她被抽走了魂魄,要不是主动搭话时她都是笑着应答,以及她耳后的痣,大家还以为刘瑛瑛回来了。
有些深入骨髓的习惯终究再难改变。
刘孜孜走后,再也没有人听过这一家人的事。
二人套出许多话来,快到结尾时果子也吃得差不多了。
“那我们去刘家看看吗?”
“好。”
临走前陶景交给她们几张符纸,贴在门上可避妖邪。
再回到原处,二人也没有先前的拘谨。陶景敲开门上生锈的锁,秦烟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
秦烟按照陶景教的画一张符纸,注入灵力后自成烛火照亮屋内情景。
屋内布置与寻常人家一样,只是孩子多了东西也就跟着多起来,好在一家人都勤恳,打理得也算井井有条。
正间佛龛里佛像打理得最勤,只是长久无人不免也跟着周遭落了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