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红眼尖地注意到刀柄填烧了色彩鲜艳的珐琅,刀鞘上还镶嵌着明亮的宝石。
柯察单手接过弯刀,又朝那人说了句话,那人立刻低头解下腰间的匕首递上,柯察将匕首系在自己腰上。
看来是吃一堑长一智,知道身上至少得带一件防身的武器了。
丹红闭上眼,思索着柯察的身份与她现在的处境,并随意靠在身后的鞑子身上,分摊伤痕累累的身躯负担。
看管她的鞑子愕然地盯着丹红。
他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中原女子,被他们抓住后不仅没有大喊大叫,居然还把他当成拐杖搀扶用。
他看看丹红,又看看柯察,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柯察也注意到这情况。
一股莫名的恼火涌上心头,支撑着他推开身边照顾他的鞑子,拖着刚刚固定好的伤腿,一瘸一拐走到丹红面前。
伸手将她一把拉开。
控制住丹红的鞑子自然立刻松开手。
丹红被他这样扒拉,站也站不稳,顺势朝他的方向倾倒。
柯察立刻想起缠在自己脖子上蛇一般冰冷缩紧的触感,忙不迭回避,只是看丹红一点儿都挣扎不动,眼见着要栽倒在地,又鬼使神差地伸手揽住她。
纤细苍白的五指扣在他的手臂上。
丹红拽着他的手臂站直,抬眼看向他,轻轻柔柔地说:“别怕,这儿全是你的人,我杀不了你。”
闻言,柯察立刻愤怒,反手掐住丹红的脖子,冷笑道:“现在又是谁放过谁?”
丹红没有回答他翻旧账的话。
她双眼紧闭,柯察手一松她便无力倒下,已然昏了过去。
当丹红醒过来时,她先听见耳边木头燃烧噼啪作响的动静,睁开眼便是黑幕样的天空,点缀着无数星子。
双腿双臂像是被束缚住。
她勉强侧身,瞧见四肢皆用木棍与绑带草草固定一番。
在她昏迷的时候,有人处理了她身上的伤口。
身下铺着一层毡布,隔绝土地的冰冷。
丹红躺倒回去,盯着眼前的星空不知在思索什么,直到视野前出现个脑袋挡住她的目光。
柯察洋洋得意地盯着她。
他说:“说啊,谁放过谁?”
丹红:……
无聊。
她别过头去,不搭理这个脑子可能被自己砸坏的鞑子。
在她思量着后边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柯察又贼兮兮地问她:“你不痛吗?”
丹红闭上眼。
柯察气愤地扒开她的眼睛,誓要问出个所以然的架势。
只是在对上那双饱含怒火的墨瞳时,他又觉得自己的疑问没有得到回应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丹红昏过去的时候,他立刻令人救治。
出乎柯察的意料,丹红身上的伤严重程度比起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得知这个结果时柯察惊讶地盯着昏迷的她看了好久,不明白这个柔柔弱弱的女人为什么能忍受这样的伤痛,屡次对他发难。
这个疯女人的勇气和韧性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他收回手,又在丹红被他摁红的眼角处揉了揉,试图掩盖罪证,但却欲盖弥彰。
丹红依旧懒得搭理他。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蹲在她身边久久没有离开。
过了好一阵儿,柯察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丹红被他盯烦了,觉得这鞑子八成是在看守着她,“唰”一下睁开眼,冷冷地说:“叫你爹。”
她可真是好久没有这样直白的骂过人了。
柯察也愣了好一阵。
等反应过来后,他“嗖”得愤怒站起,在丹红身边来回踱两次步,似乎想做什么,但看把丹红身上把她绑成粽子样的绑带,又觉得无从下手,最后只能恨恨地转身离开。
见他终于走开,丹红默默松了口气。
她藏在身下的双手默默扭动,试图挣开牢牢固定双手的绑带。
丹红知道这是临时治伤的。
但它们严重阻碍了自己的行动能力,要想逃跑只能壮士断腕。
这批外族骑兵是趁着元宵佳节到城中掠夺的,打得灵动多变,匆匆搜刮一通后便要扬长而去。
虽然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但他们要搜寻那个见色起意脱队的鞑子,肯定已经在中原逗留太久,恐怕马上就要启程返回草原,以防被边军抓住瓮中捉鳖。
那个可恶的鞑子费这么大工夫抓住自己,又令人医治她,不希望她半路死掉,定然是要带她回去好好折磨一番。
丹红当然清楚自己的美貌会让许多男人产生吸引。
但她更清楚这种“吸引”带来的,也有可能是另一种更令人不堪受辱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