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珠眼神不好,更因这些变故没心思给自己弄什么东西吃。
他生火做饭,炒了盘鸡蛋、炖了条咸鱼,兼两碗素菜,从中盛了些饭菜到碗里,再倒扣在盘子上,又用毛巾包好,其余端去给刘珠。
等老太太吃完,再将剩菜闷在锅里。
而后去到丹红屋里收拾东西,回来前她已经将自己要的东西在什么地方一一说过,丹红一向是个有收捡的人,记性又好,王槊找起来并不费事。
饶是如此,将这些事情筹办妥当后,太阳也已经西斜。
王槊临走前又请老太太平常交好的邻舍婶子帮忙照看,并主动奉上礼物银钱,他平时看上去木讷,但为人处世的道理倒是做得不错。
天冷,他将毛巾包好的碗贴着胸口放,一手剥地瓜,另一手赶着驴车往云城去。
待他回到丹红身边时,天还没完全暗下来。
钱月正系着围裙准备去做饭,瞧见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便往旁边的小厨房一缩。
王槊稍微停顿一下,向她客客气气打声招呼,再寻到丹红房中,近乎急切地掏出温在心口的饭菜。
毛巾还没打开,跟属狗似的丹红就嗅到扑鼻的香,亮晶晶的眼盯着他不放。
在医帐里待这几天,天天白粥的灌,丹红嘴里淡的一点儿味都没有,这会儿闻到肉、油的香味,津液唰唰往外冒,连咽了好几下才没溢出来。
一双手恨不得冲出夹板的束缚,抄起筷子把菜往嘴里赶。
王槊的动作也不慢,飞速拆开毛巾,盘子掀起的瞬间,香味气势汹汹冲到丹红的鼻腔里,勾得她这个半身不遂的病人抻长了脖子眼巴巴瞅着。
筷子往碗里一碰,轻巧地拈起一块黄澄澄的炒鸡蛋,凑到丹红嘴边。
这时候,丹红却要矜持一下,好似多么顾忌自己的身体一样,犹豫着问:“我带着伤能吃吗?”
王槊坚定地说:“能吃!”
丹红便放下所有顾虑,“嗷呜”一口含住这块软嫩的鸡蛋,牙齿在筷子上轻轻刮过,将所有的味道都贪婪地吞到口中。
用咀嚼压榨出所有的香气。
温热的吃食落入腹中,油盐的美味在舌尖蔓延,丹红满足的发出一声喟叹。
王槊安静地喂,丹红也安静地吃,但她面上幸福的神情比任何浮夸的称赞都更能叫王槊心满意足。
丹红吃几口,忽然问王槊:“你吃过了吗?”
王槊大概根本没想过需要回答丹红的问题,被她突如其来的发问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顿了好一阵,才按下夹杂着喜悦的慌张,说:“吃过了。”
丹红敏锐地察觉到什么,送到嘴边的鱼肉也不张口吞下,而是用狐疑的目光盯着王槊,稍一思索,问:“吃的什么?”
王槊从不骗她,于是这会儿便一言不发。
他不吭声,丹红也跟着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张嘴抿住筷子上夹着的鱼肉,也叫王槊松了口气。
丹红慢悠悠咀嚼着,又含含糊糊地对王槊说:“过来,我告诉你个秘密。”
王槊对她从不设防。
于是在他靠近后,丹红迅速凑上去轻而易举撬开他的唇齿,将口中的鱼糜渡了过去。
一触即离,不给王槊多尝一点甜头。
丹红笑盈盈地对他说:“厨艺不错。”
王槊脸上涨得通红,手中牢牢捏住碗筷,看着要将筷子折断似的。
这时丹红已经往后一靠,轻快地说:“我养伤,胃口小。你吃吧,一点儿都不许剩下。”
她又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冲外边嚷道:“钱月姐,我家男人带了饭菜给我,不必麻烦你再做我那一份了。”
过了一阵,外边遥遥传来一声“哎”的应答。
丹红把头扭回来,就瞧见王槊的脸还红着,整个人窝在床边,端着碗默默往嘴里塞着饭菜,跟个完成任务的大木头人样。
这股红好像加深了,像被热水浇过一通,马上要冒出腾腾热气。
丹红一瞧,立马猜出他的心思,笑嘻嘻地轻唤:“我家男人——谁呀?”
王槊偏头不吭声,照旧往嘴里填饭。
可惜“坏人”不肯放过他,瞟了眼他手上的筷子,又慢悠悠地说:“这筷子我用过,抿着筷头含住的。”
王槊动作一顿。
没等他消化完羞赧的情绪,只听丹红恍然大悟般惊道:“啊,忘了,你也不晓得吞过多少回我的口水了。”
尽管王槊闷声不响,丹红单瞧他的神情变化就够乐的。
王槊端着碗出去的时候,丹红还以为他被自己气跑了,结果他回来的还挺快。
回来的时候手上不见碗筷踪迹。
不等丹红随口询问,王槊先一步伏身,气息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