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闯祸精,却在这方面没有丝毫的经验。
这个时候不装傻,难道要极为理智地说一句“不好意思,我强吻了你吗?”
她说不出当时身体的感觉,有些上瘾似的,只想对着少年亲亲抱抱,这个念头又出现,她内心狂叫:杨婉竹你怕不是疯了!
她抿了抿唇,润过唇瓣泛着晶莹的光泽。
在另一个角度来看,仿佛在回味似的。
顾青莲单手抱她,腾出一只手挡住嘴巴,非常理智道:“阿姐,不能再亲了,囍字符在吞你的生气。”
谁要亲你了!
杨婉竹羞愤难当,可脱口而出的,却是柔柔的一声:“不嘛。”
她内心惊呆了,他爹的她是被哪只鬼上身,居然对着魔头撒娇???她现在能把自己的嘴撕烂吗?
显然是不能,顾青莲的血只是让她恢复了意识,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顾青莲也意识到了这点,这符原本便是集恶念所画,目的是男女欢合,从中吸取精力。
童男童女的精力之盛,可抵修者修行十年,二者欢合,数量翻倍。
囍字符已化为灰烬,照理说符灭咒破。
除非这下咒之人恶念极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顾青莲眸光一寒,再次看向抬棺材的村民们,终于发现端倪。
每一个村民的脸上都挂着欢喜的笑容,祭祀虎神这样严肃的一件事,有什么可欢喜的?
只能说明,村民们也中了符咒。
思量间,只见村民们的脚底突然闪出一个血色十字,十字字字相连,傀儡线一般缠住他们的手脚。
村民们的笑脸遽然变得老大,厚厚的油粉摸在脸皮上,盖住了原本的颜色。为了大笑,嘴角甚至咧得血肉翻飞,他们感受不到痛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有序地往深井里跳。
水不深骇道:“怎么会是这个东西?”
山无名抽出灵器,他的灵器是一截山木,金色的电流在山木间窜动,呼啸间劈在地上那些错综复杂的红线上。
轻狂如他,也再也稳不住道:“这就是书上说的‘戏子无情’吗,好恶毒的招数,不虚此行,还真叫咱们碰上啦!”
有一恶阵,凭恶念便可操纵人心,虽然他们现在看着栩栩如生,可实际上,心肺已经被下咒的凶尸掏食干净,填进去的只有厚厚的油彩。
即便如此,他们如舞台上浓墨重彩的戏子一般,始终保持着笑容。
编教科书的仙者约莫是个有才情的,给它取了一个文艺的名字,便是这戏子无情。
山无名和水不深虽出自赫赫有名的九嶷神宫,可再怎么说也不过一介没毕业的学生,遇到这种场面难免会乱了阵脚。
水不深只是稍有忙乱,便立刻理性思绪道:
“山哥,凶尸不过死物一具,仅凭恶念兴风作浪,你我合力未必不能找出破阵点,突出重围,只是杨姑娘和顾公子,手无缚鸡……”
手无缚鸡的顾公子,轻轻松松地把凶尸踹飞了。
顾青莲站在雨中,喜袍全湿,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凶尸四窜,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丰盛的宴飨。
那些下作东西嗅到他血的味道,不知死活地往他的脚边扑,可是却连他半角衣摆都不曾碰到便烟消云散。
“顾公子,这很危险,你还是躲一躲……”水不深想提醒他。
顾青莲当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也不关心。
他不识得“戏子无情”这等近些年才兴起的冷门阵,但凭肉眼所见也能猜测个八九不离十。
这大抵就是村民们所中的符咒,而他们被村民层层包裹,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形成一座“阵”,所以即便囍字符已破,杨婉竹仍会受到影响。
要不把它们都吃掉吧。
都吃掉,把阿姐也吃掉,这样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把她从他的身边抢走了。
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绪,挂在身上的少女满面泪痕,哑着嗓求道:“救救我,我好热。”
顾青莲切了一声,轻轻道:“算了,败给你了。”
说着,望向浩浩荡荡的跳井大队,抱着杨婉竹优雅地插了队。
“滚开,我先跳。”
又一名凶尸被杀,溅了水不深一脸黑血,他瞪大瞳孔,难以置信地望着不远处纵身一跃的少年。
“他们跳下去了!”
山无名此时已自顾不暇,吼道:“谁?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没空解释,水不深唤出灵器碧水潮音弓,银色的弓弦拦满,背靠背的山无名也手持灵剑,素来轻佻的脸皮绷紧。
剑与箭同出,水色和金色的灵力聚合在一起,波浪般翻涌澎湃,一排排凶尸接连倒下。
水不深刚想松口气。
山无名没忍住爆粗口:“他妈的什么鬼东西血条这么厚杀不死啊!”
在红色傀儡线的驱使下,受伤倒地的凶尸慢慢地活动着关节,有的是胳膊,有的是腿,有的是侧身,有的是倒立……乱七八糟地站了起来。
它们机械地转动着脑袋,骨头发出错位般咔嚓声响,脱着残肢,不管不顾地往井口奔去。
水不深和山无名的站位靠后,并未受到戏子无情阵的影响,凶尸们匆匆掠过他们,等最后一个凶尸跳进深井,井里突然喷泉似的喷出一汩汩的黑血。
水不深慌道:“杨姑娘和顾公子还在里面!”
“你说竹子妖在井里面?”
“刚才你没看到,”水不深沉痛道,“顾小公子抱着杨姑娘,跳进井里去了!”
“我擦找死啊!”
山无名提剑就要往前冲,水不深知道兄长是要去救人,连忙紧随其后。
两个人向前没走几步,一股强大的力量借势冲出,他们被迫匍匐在地,唇角溢出鲜血。
等风平浪静,再站起身来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口深井,凭空消失了!
生满杂草的土地,踩上去微微湿润,原本该深陷的井口此时却十分平坦,仿佛它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