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皱起眉头:“枇杷做成热的,那怎么吃?”
陈瑞安胸有成竹:“反正我有办法。青青,等你把你碗里的粥和饼吃完,我就带你去做热枇杷吃。”
舒小姐从前进厨房,刘婶总是嫌她捣乱,把她赶回内院,搞得舒小姐愈发觉得做饭是件神秘又好玩的事。因此,她十分兴奋,三下五除二,很快把剩下的饭扒拉完了。
刘婶嘀咕道:“平日里叫你吃饭,总说不饿不饿,剩一堆,过会子又找我要点心。瞧瞧,这不是能吃完么?”
三人进了厨房,刘婶在前头带路,舒小姐自告奋勇在后面端着枇杷。
陈瑞安问刘婶:“冰糖在哪里?”
刘婶指给她:“就在你身后那个橱柜里,右面最上面一层。”
打开橱柜翻找冰糖时,陈瑞安见橱柜里还有许多干货,便拣了些能用的一起拿出来。
刘婶看了看她拿出来的东西,狐疑道:“银耳倒也罢了,枸杞和百合是我从前给夫人煮安神茶时,从药店抓来的,这也能用上么?你要给夫人抓副药不成?”
“说是药呢,倒也不算错;说是点心,也对。”陈瑞安掂量着分量,择出一些银耳和干百合洗净泡发。
“老祖宗说:‘药食同源’。食物本就有药性,药嘛,吃进嘴里的,其实也无非是一种特别的食物。我听郎中说,大米小麦这些顿顿都吃的粮食,尚且还记载在《本草纲目》里,能作药用呢。”
怕舒小姐过了新鲜劲儿无聊,又要捣蛋,陈瑞安便盯着她洗了手,要她跟着一起剥枇杷肉。
舒小姐从《三字经》里学到过“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的道理,自认为能为母亲剥枇杷治病,也算一种“孝于亲”,很乐在其中。
刘婶一边剥枇杷,一边道:“做个点心,倒给你说得这么玄乎。我也懂这个,人大病初愈,要喝鸡汤、鱼汤,这叫滋补;暑天太阳毒,人容易上火发痧,就要吃些苦瓜,降火用的。是这个道理不是?”
陈瑞安笑道:“是,说得很对,刘婶很有天赋,该去做个女郎中。”
剥好的枇杷放在案板上,去核切块备用。
刘婶找出来一个煮药用的小炉子,取两块冬天没用完的炭点上,又寻了个汤盅架在上面,拿来煮糖水正正好。
陈瑞安往盅里加入适量水,倒入泡好的银耳、百合和冰糖,盖上盖子,煮至银耳微微起胶。
看着差不多了,再揭开盅盖,加入枇杷果肉,直到把汤汁收得稠稠的。最后撒入一把枸杞,略煮片刻,舀一勺尝尝甜淡,就可以盛出装碗了。
一道枇杷百合炖银耳,装在青花小碗里,白是白、黄是黄,还有枸杞点缀的几星红色,煞是好看。
银耳经过慢炖,变成半透明的胶状,晶莹剔透,铺在碗底;枇杷橙黄色的果肉,镶嵌在银耳之间,鲜亮而诱人。
“姐姐,你好厉害呀!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漂亮的点心呢。”舒小姐端着小碗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
看起来小小的一个白瓷汤盅,盛出来倒足足有四个小碗。
舒小姐和舒夫人一人一碗,再留一碗给舒先生,反正舒先生没有虚弱的肠胃,这糖水凉了也一样好吃。
陈瑞安想了想舒先生让她和舒小姐“分着吃”的嘱咐,拿胳膊肘顶了一下刘婶,道:“还多出来一碗,一会儿咱们分着吃。”
刘婶分明喜欢得眼睛都快粘在这几碗炖枇杷上了,听了这话,硬板起脸来,道:“我不吃。主人家的东西,没有我做下人的吃了的道理。”
假正经,搁这儿点我呢!陈瑞安悄悄撇嘴。
舒小姐找来上菜用的木托盘,把两碗糖水和两个勺子放在上面,要亲自端去母亲的卧房,和母亲一起吃。
陈瑞安跟着舒小姐一起去送糖水,提防她端不稳摔了;刘婶留在厨房里善后。
舒小姐小心翼翼地端到舒夫人床前,远远就喊道:“娘!姐姐给你做了好吃的!”
舒夫人正歪在床上,手里还拿着一个绣绷,正在绣一条孩子穿的肚兜,听见声音,才抬起头,温柔地朝舒小姐笑。
陈瑞安还是头一回得见舒夫人,结结实实被惊艳了。
自从穿越过来,她还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真真是柳弱花娇,顾盼生姿。人苍白而清瘦,轻盈得如同一根羽毛;一双眼睛却温柔多情,长长的睫毛一扑闪,看得人心也醉了。
舒小姐眉眼像舒先生,脸型和嘴唇却是来自舒夫人,下巴窄而尖,唇如仰月,线条柔婉。
舒夫人揽过舒小姐,叫她把托盘放到小茶几上,看了眼托盘,惊喜道:“啊!是枇杷。我有好些年都没有吃过枇杷了。上一次吃……那时青青恐怕还不会走路呢。”
美人的声音也好听,轻柔而微哑,拂得人心上痒痒的。
陈瑞安好容易才从欣赏美色中回过神,忙道:“枇杷止咳祛痰、银耳滋阴益气、百合养阴润肺、枸杞解热止咳、冰糖化痰祛火,这些东西都是对夫人的症的,夫人放心吃。”
舒夫人笑道:“原来你还有做药膳的才能。不必这么拘谨,我本姓孙,你叫我孙娘子——不,既然青青喊你姐姐,你叫我伯母就好。刘婶在外面喊我夫人喊得周到,其实私底下,还叫我的小名阿瑜呢。”
陈瑞安暗想,孙阿瑜,好听,像个美人的名字。
孙阿瑜问陈瑞安:“你几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