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没人理他。
他第三次从梅花桩上掉下去的时候,画面再次切换,镜头非常慷慨地给了殊掌门的脸一个特写。
只见白发道人从天而降,剑柄轻挑,抵住他的背,就将整个人轻轻掀起。此时一阵风吹来,飞絮拂面,道长未束起的雪色长发临风飞舞,与洁白衣袂如两团晕开的墨一样融在了一起,正如传言中一般,乃是“拂去身上雪,又披月色来”。
“若仍不能心静,便闭上眼。”殊掌门缓声道,“记得步法?”
殊无己自然记得。
他对明光剑法的熟悉,比起眼前之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论起静心,更是何须旁人道哉。
他徐徐回过味来,略一侧身,从殊掌门面前后撤,踩到了脚下光阶——凝神贯注之时,乐声已无法入耳。
他听着耳畔的剑风,剑刃一颤,他就知道对面要用什么招式,也知道对面想试的是什么招式——他曾经这样教出过无数弟子,其中有登封大能,亦有无能败类。当他踏出第一步的时候,肢体记忆便已经支配了他的五感,无需看,无需听,无需想,无需反应,他能使出比这个系统模拟的殊掌门更快、更锐意凌人的明光十三问。
剑刃交锋的那一瞬,寒光四溅,嗡鸣乍响,似有两条银龙交缠一般,发出爆裂之声,二人齐齐后退。
画面重新从操作模式转变为剧情播放。
“今日之事已毕。”殊掌门收剑入鞘,静静地盯着眼前的人。
月亮正好从他背后升上中天。
从秦昭的角度看,白衣道人立于月前,一身道袍,手持拂尘,眉眼睫毛低垂,那圆月一半被他发髻挡着,正好成了菩萨背后的头光,映得此人肌肤生辉。
就在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的时候,“菩萨”忽然惊天动地地一抬嘴唇,极浅淡地露出一个微笑:
“悟性甚佳,不负我望。”
【......】
【我受不了了】
【纪望春:臣妾此身,从此分明了。】
【殊无己,你告诉我,你也这么夸过我们纪望春大师兄吗?回答我。】
【殊无己,你告诉我,你也抱着纪望春跳过国标吗?回答我。】
【殊无己,你告诉我,你也抱着纪望春、张师兄、孙师姐跳过国标吗?这单是我一个人的待遇,还是人人都有的?你也曾这样扳着他们的腿,教他们如何劈叉吗?殊无己,你回答我。】
【都别刷了,师父是正经人[微笑] 所以现在是不是该谈恋爱了?】
【所以现在是不是该谈恋爱了?】
很显然,主创没准备让任何人在现在谈恋爱。
他二人从梅花桩下来的时候,殊掌门仍然如足不沾地般轻若翩鸿,秦昭却多少有点步履迟缓。
他抱着掌门的明光剑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问:“师尊,你要去市集上吗?现在夜深,恐是没什么人了。”
殊掌门没有回答,只道:“跟着。”
他只轻声说了两个字,秦昭的心却就这么稳了下去。他点了点头,像抱着什么宝物般抱紧了怀里那柄玉色的长剑。
殊掌门走进夜深无人的街坊,无须持灯,身上自如点了火般明亮。
他让秦昭等着,自己只身走进市坊,再出来时,手里提着一对装在竹笼里大雁。
卖鸟的老汉傻傻地看着这仙人似的道长拈棋子般拈着铜板搁在他面前,想说不收他的钱,却不敢。
秦昭顺手接过师父手里的竹笼:“此为依例放生之物?”
殊掌门点点头:“日行一善。”
他们又行数里,待至夜深林静之时,殊掌门将鸟笼挂在树上,打开笼门,让那对大雁扑腾腾地挤出竹笼。大雁一刻未歇,便往远处飞去。
“师尊。”秦昭忽然开口,欲言又止。
“说。”
“这双大雁已然离群,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它们自有命数。”殊掌门神色如常,“自在投死,总好过笼中待毙。”
秦昭没有接话。
“饿吗?”殊掌门突然问。
秦昭呆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师傅,仙体是不会饿的。
“我饿了。”殊掌门没等他回答,就极自然地道,“前方二里外是三清观一处脚庵,去那里休息。”
秦昭忙点头称是。
他想了想又道:“您吃面吗?我今日已学会了,可以去借伙房给您做。”
“如此甚好,多谢。”殊掌门竟真一本正经地谢了他,秦昭的心又莫名其妙地一阵心乱,然而对方下一句话就让他马上又心若死灰,“正好,有时间算一算今天记了你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