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瑞阳那里回来,萧宴先去了暖阁。
萧九念从昨晚开始说要潜心抄经,如今这会儿就坐在暖阁靠窗的小炕上提笔写着什么。
“我回来了。”萧宴解了披风丢到衣架上,环顾四周,发现少了双目光,不由问道,“沈兄不在?”
萧九念掀起眼皮扫他一眼,神色不渝。
“我小声。”萧宴抿唇走到小桌对面,和萧九念对坐。见萧九念全神贯注在笔下文字上,忍不住道,“我替小叔父抄啊。”
萧九念不搭理他,萧宴自讨没趣。
萧宴闲着没事,歪靠着闭目养神。屋里静悄悄的,只有滴漏发出的淡淡声音和萧九念笔下的沙沙声,萧宴坐不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困,刚要睡着,忽听对面萧九念问,“想睡回你屋去睡,别睡在这里。”
萧宴迷迷糊糊地听成‘想睡去床上睡’,应一声,“好。”起身往内室去。
萧九念无奈地叹了口气,“回来。”
萧宴其实刚走了两步就回过神来,这会儿清醒了不少,麻溜地走回来,“小叔父还有吩咐?”
“我让你带苏禹卿来,你忘到脑后了。”萧九念表情淡淡。据萧宴的观察,这种表情其实萧九念已经有几分生气。这位二爷脾气古怪得很,他若是开心往往表现为损人不带脏字,他若是发怒往往是阴阳怪气,但是开心和暴怒的时候不多,多是像这样不温不火的不愉快。
萧宴说,“禹卿忙着终身大事,实在顾不上来拜见小叔父您。”
“哦?”萧九念一副‘愿闻其样’的模样。
萧宴心想,我得去看看今天的太阳是打哪边出来的。以往碰到这种时候,萧九念的反应永远是‘别人的事关我屁事’,今天竟然表现出明显的兴趣,不对头。可是萧宴其实正想找人聊聊这件事,从他见到张瑞阳和苏禹卿有说有笑的模样,他心里的疙瘩就没消去过,总觉得开心中带着忧虑。
萧宴把张瑞阳这个人简单和萧九念提了几句。
“小叔父觉得他二人能成吗?”
萧九念搁了笔,“你当我是算姻缘的?”
萧宴说,“我真的为禹卿担心。回来的时候尧臣偷偷问我他二人是不是关系有些古怪,我也没法说。你想啊,连尧臣这样的都看出禹卿对那个佛童不一般,可见禹卿用情已深。”
萧九念翘了翘嘴角,“皇帝不急太监急。你还能看出什么叫‘用情已深’,实在让我刮目相看。”
开始损人了,这就是心情愉快。
萧宴说,“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不都说有情人的眼神藏不住吗,我一眼看去就觉得不对劲。你不知道禹卿是多冷的人,看见那个佛童脾气也顺了,连笑容都多了。”
这样说完,目光扫到萧九念,见他唇角微掀,眸带笑意,以一种和平常截然不同的神色望过来,显得几分无奈却又颇有耐心。萧宴忽觉不自在,咳了一声,“我真不知道是该劝禹卿大胆上呢,还是叫他趁早断绝心思。毕竟国公府那么多人等着拿他的把柄。”
萧九念收了目光,“你可以都试试。”
奇怪,真的奇怪。萧宴感觉到萧九念的态度变得和之前很不一样。萧宴想,当初我想帮小梅,萧九念是不屑。我想帮尧臣,萧九念是阻拦。这回轮到禹卿,萧九念怎么就不再不屑和阻拦了呢。
萧宴盯着萧九念。
萧九念如常落笔。
萧宴心想,小叔父是不是吃错了药。
“盯够了没有?”
萧宴讪讪收回眼神,“咳,我是看小叔父今天打扮得清爽,这衣裳第一次穿吧。”
萧九念掸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这是我居家常穿的,你每次来都特意把眼睛卸下来放在西苑是吗。”
阴阳怪气,这是生气了。
萧宴正琢磨要不要先撤退,沈潮平从外边进来,“二爷,大公子也在。属下在门口碰见苏指挥使,刚好来找大公子,我把他带了过来,二爷要不要见见?”
萧宴道,“等会儿,我先去见他。”
萧宴估摸着苏禹卿那边一定是又有进展,心中好奇。三人中,林尧臣不开窍,萧宴自己常年没有找个伴儿的打算,好不容易逮着苏禹卿和人谈情说爱,萧宴闲得恨不得抱着瓜子住他二人身边亲眼看如何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