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
一连的负面回答,让眼镜男额头滋出汗,心慌无意识地摸摸身体。他感受到藤梨和大家的视线聚拢,此时的他却不敢抬头撞入那眸清澈水波。
“我是不是被碎尸了?”顾先生的声音响起,眼镜男微乎其微地皱了皱眉,为什么是这个方向?他不可遏制地抓心挠肺。
“等等。”黑幕中的女人忽然现身,“你已经问了五个问题。”紧凝眉心,微笑着,却万分渗人。
眼镜男没出声。
“是我们的提问机会。”藤梨抱着孩子,正面迎上女人,“除开那两人外,其余五个人的十五次机会,都给了他!”腾出一掌拍在眼镜男肩膀,他发抖的躯体一震颤,内心五味杂陈,他没想到藤梨真的出面硬刚,他羞愧、无地自容……
“哦?这样的话……”
“您事先可没有说明不能如此。”一直安静的庄鸩忽然说。
视线碰撞,在某个瞬间电光石火,空洞的环境里仪表盘内数值上下升降,惊得周边绰绰人影晃动。
女人勾唇笑了一抹畅快,“好呀,没错,我没有说。”眼镜男大松一口气,“但是——”
陡然一转,心吊在嗓子眼。
“但是,你们的次数都被贬为一次。”扫视过两个忿忿的御姐、无表情的藤梨、庄鸩,“祝愿好运。”说完,再次没入黑暗。
“是。”突兀的。
顾先生才反应过来,这是他问题的回答。
相视而笑,得意地幸灾乐祸,“怎么样?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如何?恭喜你们,居然只剩三次机会了。”
“美女们要不要反悔呀?”小弟道。
是的,现在藤梨他们只剩下三次机会,而顾先生,这个无赖,他们还有四次机会。
眼镜男意识到这点后,就不再敢贸然提问,踌躇着开口,反反复复回想着之前的一问一答。
藤梨企图抗议。
可环绕的黑暗里似乎蕴含杀机,仔细看,周围其实有三三两两的细小飞虫,加之女人隐没入黑幕后,身形便再难找寻。藤梨忧心这是陷阱,再者是庄鸩一直缠她,施法极易暴露,只得气愤放弃。
只剩下三次机会。“喂,眼镜男!放手去做,我相信你。”
眼,眼镜男?“我叫陈牧。”陈牧端端眼镜,莫名流淌出一股暖意。
加油!伙伴们都如此信任我!
两个御姐与藤梨庄鸩一起,站到陈牧身后。同顾先生泾渭分明。
“呵。”嗤笑人临死前自以为是的热血,“妈妈被碎尸藏在了地板下?”第三次提问。
“否。”信心满满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机会来了!
“嗯……嗯……”陈牧犹犹豫豫,闪过伙伴的一副副面孔,轮到藤梨时,忽然灵光一现!“姐姐是凶手!?”
“是。”
太好了,剧烈跳动的心稍稍平复些,脑袋才敢抬起一些许的幅度偷瞟,意外撞入没什么存在感的庄鸩眼睛,却离谱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陈牧迅速收回脑袋。
“除了姐姐我们都死了吗?”趁热打铁。
“是。”
仅剩一次机会,可想要还原事件真相似乎仍远远不够。
顾先生挑眉,深知此时己方的赢面更加开朗,气定神闲地交代小弟问题,第四次提问,“奶奶是被做进了桌子中间吗?”
问题之刁钻古怪令陈牧倒吸一口冷气。
藤梨不适地蹙眉,下意识认为这个问题的回答应该是“否”。
“是。”
“……”
“哦耶,太好了!”小弟惊呼。
女娲娘娘满怀爱意孕育的小人们,我所见过的他们质朴、纯真、幸福、知足,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恶劣的事?藤梨默念。
阴霾笼罩眉心,陈牧顾不到那么多其他,他全神贯注地思考,脑子里只有一轮又一轮预设的真相。
没办法了,是该搏一把。
吸口气,手指攥皱了衣服,“妈妈是不是被埋在桌子底下?”吐字快又准,注意力死死钉住女人NPC的唇瓣,像正绷在弦上的箭。
“是。”
“还原!”前一个字压着后一个字的尾音。
“还……”小弟淬了口脏话,恶狠狠地诅咒,“还原失败。”
陈牧定定心神,透出两口压力,“姐姐是凶手,她把爸爸做成菜放在桌上,奶奶……”他不确定地抬起头,顾先生阴冷的瞳孔激得一颤,“她,她把奶奶做进桌子中间,妈妈是被埋在桌下,我被烧死成灰!”
磕磕绊绊,越到后面越紧张得不确定。
说完后,一把子关切地双目睁裂,肉眼可见的急躁。
女人云淡风轻的轻笑,“恭喜你……”一口气猛地提起喜悦,“很接近,但是,不对。”
希冀全部被砸碎。一尾鱼游啊游,突然!天敌咬住它,贯穿的伤口溢出鲜血,染红了摇曳的海草丛。大大的眼睛,死不瞑目,明明就差一点,前方便是家。
“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陈牧苦笑。
“不!”藤梨朗声道,“规则是一人赢即全队赢,陈牧!振作点,只要他们说出正确的内容,我们都可以离开。”
是,是啊……仍然苦涩。但他们并不如此打算。
顾先生与小弟两人互附耳交流过后,重新一番稳操胜券的小人嘴脸,“最后一次了,两个道具换平安。”
“呸。”
“呵呵。”丝毫不在意,“温馨提示,我们既然有离开的道具,自然也有,将你们困死在副本里的手段!”
此话一出,慌神的人就不仅仅只陈牧了。
“不好意思。”
两御姐面无表情地经过藤梨,走向志在必得的顾先生一方。
“对,对不起,辜负你的……信任。”陈牧自顾自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死,我想活,对不起,对不起。”边说边退,情谊粉碎得如此轻易。
藤梨不说伤透心,却也真不理解。在她的世界里,背信弃义者该当围而诛之。难道是我将承诺看得太重?难道早已过了肩担道义的时代?藤梨陷入自耗的怀疑之中。
“藤梨。”庄鸩上前揽住她,“我在,我会一直在。”
男人眸中有坚定的情感,碰撞时炸开烟花,传递温暖的力量。
扑哧而笑。
“我们、不、选择你。”藤梨冷静看着顾先生,十分平静的心,竹叶发簪隐隐压制不住的愤怒和对未来人类的贪婪、落井下石而失望。
如果真的出不去,她想,那就自毁,把这劳什子无限流副本炸得一干二净,至少保护好庄鸩和怀中孩子。
一想到庄鸩和孩子,内心自然泛起温柔。藤梨好像懂了些女娲娘娘的爱,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