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点头:“公子放心,我晓得,此后不再打听,亦不会多言半句。”
待小哥走后,金灵同他道:“这是个机会。”
裴修闻言,缓缓坐下后才道:“嗯,所以我不打算错过。”
金灵嗯了一声,抬手枕在脑后,看着雨滴随夜色渐落,在院中渐渐汇聚,想了想,同他道:“还有月余时间,那小门主便要入城,届时我帮你打听清楚,他武力几何,护卫几何,在城中一切行程。而这月余间,你只管勤加努力便可。”
他实在涉世未深,从那送饭的小哥那里探听消息这种方法,风险极大。
金灵虽然懒得麻烦,却也看不过眼他这般笨拙的打听,毕竟于她来说这都是小事,帮他一把无不可。
而裴修看着她的眼神,已满是诚挚谢意。
于他来说,这些事若要他自己去办,都是有些复杂且耗费时间的,但她却愿意帮他,对他来说又怎不是一种怜惜。
而同她在一起这段日子,她怜惜他的,又何止这一处……
他想着,深眸带笑看着她,轻轻捉住她的手,贴上脸侧,温声同她道谢:“谢谢姐姐帮我……”
金灵望着他柔和的眼眸,扬眉笑了下:“那这笔帐,你便记下。”
裴修一笑,如玉清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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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他似心不静,没有再练剑。
泡完药浴后,他理好浴房,披着发回到寝屋,见金灵在旁梳发,他走过去接过梳子,在她身后缓缓的给她梳头。
金灵知道他有心事,便没有开口说话,留着满室寂静给他理清思绪。
良久,他缓缓开口:“我要杀他,必得一击即中。不论他武力几何,护卫几人,我只要去,便一定要手刃他。”
“我只有这一次,仇人送到眼前的机会。”
“我可以在他入城路上劫杀他。”
即便惊险,即便或许不能够全身以退,即便这不是最好的时机,他也绝不会犹豫半分。
他曾遭受过的失去至亲的痛和恨,这一次,他要冼江门主,从失去他珍视的小儿子开始品尝!
金灵听着他的话,沉默片刻,道:“在入城路上劫杀他,不妥。”
“他是来给城主母亲祝寿的,他若在寿宴前身死,城主难免会觉被触霉头,且有可能会为了给冼江门主一个交代而派人调查。不如待他参加完寿宴,出了江州城的路上再杀,这样不至于惹人注意。”
“且你能够练剑的时间也多一些,胜算也多一些。”
裴修闻言,自然认同她的说法更为稳妥,便勾着她微湿的发丝应下:“我听姐姐的。”
窗外雨声淅沥,帐内一切沉静。
裴修躺在金灵身侧,闻着自她身上而来的淡淡香气,恍惚的……有种安然的感觉。
像是被安抚……
他心里一直压抑藏着的那团复仇的火,此刻因她在身侧,像是被降了些热度,不再那么焦灼。
他还记得那一日,她从树冠上落下来,日光在她身后,缓缓向他走来的那一幕。
如果那一日,没能遇见她……如今,他还活着么?
他曾痛恨老天,让他一生勤恳本分的父母家人遭受那样的灭顶之灾。
可那一日,他又庆幸老天,在他走投无路时,将她送来他面前。
让他在孤独无措,举目惶然的时候,有一个可以暂时依靠的地方。
一个暂时,可以攀附信任的人。
心潮缓缓淌过温热,他侧过身靠近金灵,将脸埋进她肩窝,紧紧的抱着她,似是依恋,似是寻求温暖。
那一刻金灵感觉到他情绪起伏的脆弱和惶然,她心里不可抑制的产生一股,想要哄哄他,安慰他的情绪。
这情绪突如其来,她此刻却并不抗拒,只是想着,他还年少,还稚嫩,多疼疼他也无妨。
便抬手,像是安抚受伤哭泣的孩子一般,揉了揉他的头,轻声对他说:“别怕……我相信你,一定能赢。”
就像小时候,在月比之前的每一个黑夜里,她安慰自己一样,安慰着他。
那一瞬间,她温慰的言语,令裴修抑制不住的眼眶发烫,他用力的抱着她,像是抱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渴求着,汲取着,她话语中温柔又坚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