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了下来,照在了德尔维亚的山谷,却并没有带来一丝暖意,像冷柜里的一只明亮灯泡。队员们正在安静地用餐,由于交接前的紧张,没有人大声谈笑。
仓鸮快速吃完早餐,上了车,目光转向了车厢内的瑶光。过了今天,这个女人和他就再无交集。她依旧躺在狭小的空间里,毯子随意滑落,露出她的肩膀和脖颈。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红,仿佛是刚刚从昏睡中醒来,透着些许虚弱和困倦。
仓鸮没有急于打扰她,而是取出一瓶水,慢慢地喂她。水流过她的唇间,使得她微微睁开眼,视线扫过他的脸,似乎在向他无言地询问。
他目光扫过她微微泛红的脸,突然停顿了下来。仓鸮摘了手套摸向她的颈窝,皮肤的温度让他微微皱眉——她在发烧。贝瓦的冬天与雪地的折磨耗尽了她,现在她的体力恢复得还远远不够。
不过,尽管如此,她似乎比昨天好多了。
“我真的会死吗?”她突然问。仓鸮像被烫到了似的缩回手。
“你本不该来贝尔瓦利亚的。要恨就恨你的上司吧。”他轻声说。
在死亡的阴影之下,这女人似乎还是不肯放过他。“有没有后悔过给我打神经抑制剂?”她平静地问出残酷的话语。
“……你应该好好休息。”仓鸮说着,低下头假装继续查看她的身体状况。
她费力地笑了一下。“接下来的路……别轻易死了。你活着,至少有人能为我作见证。”
仓鸮愣住了。他压抑住了多余的情绪对她说道:“我不是你的见证人,瑶光。”
他等着她说些什么,但她已经闭上眼睛,不再回应他。
车队成员收拾停当后,陆续回到车上准备出发,马里克也戴好了耳罩。仓鸮费解地靠回座位上,权且闭目养神。
也许她只是需要一个见证人,即使是一个外人。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他或许永远也忘不掉她的死了。
仓鸮转而想起昨天她的濒死状态。
手脚冷得像冰,冷汗浸透了她的衣服,他给她扎了肾上腺素她才好转……
怎么看都像是休克。
他猛地睁开眼坐起,脑中一个惊雷炸开:过敏!
仓鸮下意识地抗拒这个想法,因为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注射神经抑制剂。然而他又想道:如果那真的是过敏,只能说明……
他的脑中掠过一个可怕的猜测。
他不敢回头看笼子里的女人,而是颤抖地伸手到前座,把冷藏箱拿到膝盖上,哆哆嗦嗦地打开它,取出一支针剂,举起来对着天光仔细观察。极细的白色沉淀在玻璃管中随他的动作翩翩起舞,像贝尔瓦利亚的雪。
神经抑制剂失效了。
仓鸮的心脏猛地一沉,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一声叹息:“你发现了。”
这声音带着丝丝热气,吹向他的耳廓。仓鸮震惊地转过头,手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手枪,然而在此之前,她轻巧地抽走了他腰带上的匕首,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仓鸮本能地绷紧了肌肉,准备快速拉开车门。无线电里传来了尤拉尖锐的喊叫:“是她!”紧接着,格鲁巴的声音也传来,带着惊慌失措:“手雷插销!”
“轰!”爆炸声轰然而至,震耳欲聋,仿佛撕裂了空气,强烈的冲击波瞬间穿透了车厢。仓鸮被猛然甩入混乱中,座位上的装备四散翻滚,头盔撞击车厢顶端,发出沉闷的声音,他的耳膜发麻,眩晕一阵阵袭来。仓鸮几乎失去重心,但在这一刻,他的战场经验帮助他迅速做出判断——后车的军火殉爆了。
他迅速调整姿势,抓起旁边的步枪,强行打开车门,钻了出去。外面的世界瞬间变得更加混乱,空中弥漫着烟雾和火光。仓鸮转头向马里克大喊:“你没事吧?”
马里克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出不去!驾驶座车门卡住了!”
“座位下有破窗器!”理查德在无线电里喊道,“坚持住,维克托去增援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