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鸮站在雪夜里,风从林间穿过,带着冰冷的肃杀之气。他已经打完了电话,但他没有感到更安心,反而在思考另一件事——车队其他人的命运。
仓鸮靠着一棵树,目光扫过篝火旁的车队。火光映照在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脸上,维克托在和尤拉说着什么,马里克坐在后备箱边擦着他的手枪,理查德不知在和谁低声交谈。路易的身影从火堆旁起身,朝他这边走来,准备换岗。
问题是——这些人会死吗?
这并不是道德问题,而是一个风险评估的问题。他不知道格拉尼茨是怎么安排的——他们是不是打算一口气清理掉整个车队?还是只有他是个多余的存在,而其他人会被留下,甚至会成为清理行动的一部分?
如果是后者,那他现在贸然提醒任何人,都会让自己暴露。如果格拉尼茨只想杀他,而他自己暴露了警惕,那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但如果是前者……如果这些人也是被清理的对象,那么现在站在火堆边喝酒、擦枪、谈笑的他们,很可能活不过明天。
仓鸮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枪套。理智告诉他——这事与他无关。他不是这支车队的人,没人会替他操心,他也没有义务去操心别人。他的目标是活着撤出,而不是管他们的死活。
路易踩着雪,背着步枪向他走来,头盔下的眼神在夜色里看不真切。仓鸮侧过身,观察着他的步伐,试图从他身上里捕捉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路易因为给瑶光打致幻剂的事被他狠狠修理过,之后的几天,这个医疗兵好像就一直躲着他。
“换岗了。”路易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说话含含糊糊的。仓鸮“嗯”了一声,扫了他一眼,语气平淡:“今天晚上很安静。”
“这鬼天气,谁会傻到现在偷袭。”路易淡淡地说。
仓鸮没接话,静静地盯着他。他想起路易此前展现出的态度。在这之前,他以为这只不过是草台班子的军纪堕落,但如今,他不得不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不由得想到:既然路易能够轻松地在任务目标身上找乐子,并以“让她死前快活一些”为理由来为自己辩护,那他必定是长期参与格拉尼茨实验品的押运任务——他会是“清理行动”的执行者吗?
路易被盯得有点不自在,拿下嘴里的烟:“你看我干嘛?”
仓鸮慢条斯理地问:“这趟活干完,你打算去哪?”
路易微微一怔。“回格拉尼茨基地呗。还能去哪?”他语气自然,但仓鸮注意到他眼神闪躲了一下。
仓鸮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随口说道:“我们大概会一起走。”
路易愣了一下:“……是啊,你不是也去格拉尼茨吗?说起来,你怎么突然被安排进来?实验室调你来有些大材小用了。”他打量着仓鸮。
“他在试探我。”仓鸮心里警铃一响,但脸上不动声色,只是语调淡淡地回道:“临时通知的,走哪算哪。”
两人对视了一秒,彼此都像是在衡量对方。
路易露出点不以为意的神色:“也是,反正咱们这行,活一天是一天。”
仓鸮点点头,迈步准备离开,但他忽然停住,微微侧头,语气随意地说:“你很放松,看来这一行做了很久。”
路易没接这话,意味深长地说:“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路要赶。”
他像是等着仓鸮继续说什么。但仓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绕过他朝车队走去。
车队离格拉尼茨越来越近,路易反而不再怕他,这就是问题所在。仓鸮边往回走边这样想着。
他走向关着瑶光的那辆车,发动了“无声”,随即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而马里克在前座一无所知地呼呼大睡。仓鸮慢慢躺下,调整了一下座位。车内的空间逼仄,他的腿有些僵硬,但这并不妨碍他思考。他的目光穿过窗户,望向夜空中无尽的黑暗,思绪开始游走。
猜疑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