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二后背撞上柜台,硌得背生疼。燕晟然拇指抵着他胳膊那块儿打转。
“爷喝高了!” 娄二缩着脖子往后蹭,后腰却被剑鞘抵住。
他推拒着,燕晟然却上前一步,指节卡住他身侧的衣襟系带,低笑一声, “躲什么?昨儿夜里你那声音,不是挺大吗。”
被逼得仰头撞到柜台上老瞎子心爱的铜摆件儿,娄二喉头溢出声闷哼。
“怎么不出声了?你的哭腔,像极了我那位故人。”
被燕晟然欺身在方寸之内,他捂着刚刚撞到的脑袋,别开眼语气极轻道, “你认错了。”
挣动起身,不成想面前人竟丝毫不让,娄二脑门碰在燕晟然胸膛上弹了回去。唇齿相撞,血腥味在齿间漫开。
娄二左脸的胎记在柜案的烛火旁熏得通红,燕晟然沾了酒液的手抚到他这半边脸上,在脸蛋中央拍了拍,“宁宗主装瘸子时,可想过会被故人压在桌上验身?” ,燕晟然边说着,手边朝后背探去。
喉间腥甜再次涌上来时,娄二终于摸到案边凉透的茶壶。他偏下腰佯装脱力,在燕晟然俯身的刹那,将半壶冷茶泼上那张清冷皮相。
水珠从燕晟然发间滚落。他抬手抹了把脸,眸底醉意潮水般褪去,怔忪间,已被推开。
娄二失去支撑,就着洒落的茶汤滑下桌角,湿透的碎发黏在胎记上。
缓了须臾,从地上爬起来。
“爷方才吃醉了酒,不打紧。” 他晃悠悠站起来,瘸了的那只脚虚浮着,面容隐在光线外,看不清表情, “但您若是醒了,好好正眼瞧瞧小的,我跛子娄与你那贵人,有半分相似?”
“……”
“脏了爷的手,还望爷酒醒,莫要反来嗔怪小的。”
说罢,也不等燕晟然回答,捡起地上的粗布外衣,草草披上,一瘸一拐向后院走去。
燕晟然被泼了一身冷茶,登时清醒许多,愣在原地。
像是在懊恼醉酒时的莽撞,垂眸盯着指尖水光,不发一语。
……
……
清晨的冀连客栈大堂。
铜钱“哗啦”洒了一地,娄二佝着背去捡,石板缝里卡着几枚沾泥的,他指甲抠得生疼。
叮的一声,一枚铜钱被递到眼前。
燕晟然半蹲下来,雪青袍角拂过娄二手背。
他动作快,指节修长,不一会儿便帮着娄二,将老瞎子扔地上的剩余铜钱,拢好进钱袋中。
老瞎子趴在二楼栏杆骂, “娄二你个龟龟,一天天胆子越来越大,昨晚大堂没收拾就偷懒跑了,今儿早起买个菜还这么拖沓,再磨蹭扣你半月工钱!”
“这就去,这就去!”
娄二攥着钱袋跛脚往外挪,燕晟然不紧不慢缀在后头。
“我同小二哥一起。”
身后人声音清朗,昨夜那点醉意颓气已荡然无存, “我正好也要去西市。”
娄二倒是无所谓他跟着,自顾自往前走。
他昨晚生气泼了燕晟然,倒不是恼自己被强行验伤。娄二是一时无法接受,原本对混乱之事嗤之以鼻的燕晟然,能做出这种强迫他人的事来。燕晟然和他自小一起长大,脾气秉性与他截然不同,一向清清白白不染尘埃。就算五年前他激将燕晟然杀他,这人也不愿脏了手,一剑了结他这个魔头妖孽。
然而此番再见,先是市井斗殴,后又客栈强人。他恼原本可以安安心心当天之骄子的燕晟然,怎么多年未见,变成如今这副轻浮模样。
他宁尹楼是烂透了,但他不想看到别人也跟他一起烂。
娄二只低头走着,一路无话。
“昨天,对不起。” 燕晟然在身后开口道,“我醉了酒,把你认成了另外一个人。”
“……”
“小二哥有什么想要的,我都能补偿。”
“……”
燕晟然看娄二不搭话,没话找话, “小二哥这手生得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