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兄弟,谢谢你。” 尤黑望着班主和戏侩们的背影,喃喃道。
“尤大哥这是什么话,你我兄弟间,说什么谢谢。” 宁尹楼轻松回道。要不是尤黑当初极力劝班主收下他和赵廉,他还真不好混进西北域来,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你说你进了獙犬灵囊后,就失去了记忆?” 宁尹楼问道。
“是。再醒来时,就被绑着出来见你了。” 尤黑自己也奇怪,不知在灵囊中沉睡了多久,只记得被抓是晨间,被放已是傍晚。
宁尹楼闻言皱眉,有哪里不对。
尤黑看见宁尹楼紧锁眉眼,拍了拍他肩膀, “此番若没有冯兄弟,我…怕是回不来了。当初你救了尤花,如今你又救了我,我兄妹二人欠你。我尤黑对着昆族神祖发誓,若冯兄弟有难,我定当豁出性命报答。”
尤黑兄妹是昆伦族的事,尤黑未隐瞒过宁尹楼。
宁尹楼摇摇头,这种好意受不起,他容易辜负。
二人一路说话间,到了后院的排房。
排房里,尤花正在照顾冯廉,听说哥哥和冯二回来,赶忙小跑几步出门。手里端着两碗早就熬好的解暑粥,眼下鼻尖红红的,显然哭了不少。
尤花呜哇扑进尤黑怀里。
宁尹楼拄着接上手的两碗粥,不愿气氛太低沉,大嘬了一口欣然称赞道, “尤姑娘这粥,真是九天灶神女下凡,才能修得的手艺。啧啧啧我今儿一整天,想的都是,我万不能就这么死了,一定要带回尤大哥,我可舍不得尤姑娘这碗粥。”
尤花哑着嗓子,发不出声音,哭起来难受,不想宁尹楼听到,便一直强力压抑哽咽。如今闻了这囫囵话儿,被逗笑,咯咯咯的笑颜展开。尤黑心里压着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兄妹二人小坐了会儿,便走了。
夜深人静,排房里只剩下宁尹楼和瘫在床上的赵廉。
赵廉沾了宁尹楼的光,众人下午回来,便将他从杂物间抬了出来。昆家班的人,是真以为冯廉是冯二亲哥哥,因此爱屋及乌,对冯廉照顾有加。
所以赵廉这些月的生活,只要宁尹楼不在,他过得还算舒坦。
此刻的赵廉,在尤花的关照下,安然进入梦乡,呼呼大睡。
宁尹楼没有睡意,由窗户一跃上房顶,坐在瓦片上看月亮。他细细捋着今日在边城驻地的种种…看来,离炎海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夜月被掠动,一阵黑雾升腾。
宁尹楼未回身,开口道,
“出来吧,我在等你。” 他知道这人一定会来找他。
黑暗中雾气翻腾,两道金光狠厉射来,砰一声落下,凿穿了屋顶瓦碎。
束束杀招,
招招夺命。
“不至于吧小孔雀。我不过先前利用过你,罪不至死吧。” 宁尹楼躲闪中,赖赖道。
宁尹楼像在房顶跳大神般,躲了这道躲那道,眼见焚桑杀招越开越大,隐约有伤及无辜的架势。于是脚下一踏,跃上旁边屋顶,一路轻功朝城外急行。
焚桑化兽形,在后头穷追不舍。
“小孔雀,戚准今天能拦你,就是没想现在杀我。你违命不怕再被敲么?”
一道金光狠狠甩下,宁尹楼脚下的屋顶被砸个深坑。
宁尹楼跳跳,火上浇油,看来这句提不得,忙转了话头, “好好好,不提戚准,那你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后方半晌,终于没有急光杀出。
宁尹楼也不再逃了,回身站定。
黑雾里,古铜肌肤的美人周身环绕金光走出,十分明艳,十分唬人。
那少年金瞳斜睨,愤愤开口,“你多管闲事,只能去死。”
“闲事?你是说尤黑?” 宁尹楼脑瓜子转了转,当即回道, “小孔雀…”
一道金光射喉而来。
“错了错了” 宁尹楼抽出腰绳抵挡,笑着改口,“小猞猁,你这就是冤枉我了。
我只是一时落魄了,债主太多,仇家太多,被狼狈追债到此地。路上随手救了个姑娘,就顺便藏在戏班里头混口饭吃。谁知道这戏班云游来云游去,目的地是你们西北域啊…要是知道,给我借条胆子我也不敢来。”
“你应该也听说了,冀连我就没待下去,就那么被揪出来了……先不说别的,戚准既然开口要我去演戏,如果今日就这么被你打死了,你也不好跟他交代吧?”
宁尹楼几番话,句句揣摩着焚桑的脑筋说,末了,夹着深意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这回是背着戚准出来的。”
宁尹楼在赌,赌这只小猞猁再被他骗一次。
对面静了一会儿,良久迟疑道,
“那二人也要来,你真敢去岩西?”
焚桑口中的二人,指的是今日戚准提到的那两位熟客。
不久前,岩西城上下便都知道了,戚海主月初要大摆离炎大宴,款待如今仙陆上三宗的另外两宗天骄,承华宫的燕晟然,与崇乐宗的宁辛阑。
焚桑自然是不信宁尹楼敢去岩西的。要说天底下谁更恨宁尹楼,谁又更想抓住宁尹楼,非这二人莫属了。
宁尹楼出现在昆家班,本就够蹊跷。所以他干脆今日来杀了宁尹楼,一了百了,省得这厮闹的一地鸡毛,把事情都搅得地覆天翻了再去死,那就得不偿失了。
“敢,当然敢了。” 宁尹楼望望天边,离日出还有些时间,刚够他能耍完这番嘴皮子。
他狡黠笑笑,随即回身一副相当真诚的模样,
“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做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