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甘杳杳便迈着莲花步过来了。
在看到江英那俊秀挺拔的身影时,尽管甘杳杳依然恨着他,但不得不承认,她还是会为他心动。
深呼吸一口气,甘杳杳冷着脸道,“你来干什么?”
江英的声音同一时间响起,“你果然来了。”
甘杳杳懊恼地“哼”了一声。
江英半分也不恼,眼中始终带着笑意。
“我是来告诉你,大梁新出政策,在不远的将来,会与海外进行贸易,而此事,陛下全权交给了长公主负责。”
江英并未直接说自己向长公主引荐了她,以甘杳杳的性子,若是知道是自己引荐,怕心中难免踌躇艰难。
她相信只要自己向她透露些许消息,那么她必然会好好抓住。
果然听得她话落,甘杳杳眼神瞬间变得清亮,但很快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江英捕捉到她眼中转瞬即逝的清亮,不语反笑。
她将糖葫芦放在桌上,起身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抬步往出走,在路过甘杳杳时,停下来看着她道,“既然杳姑娘如此不待见我,那我便也不在这碍你眼了。”
甘杳杳看着江英坚决离开,当真没有半分犹豫的背影,莫名有些生气。
不过很快,她脑子里的生气就被别的东西侵占了。
方才江英的话,她可是一丝不落地全部听了进去。
他为什么专程来告诉自己这些信息?
他会不会是在骗我?
不对。
江英不屑于干这种事,他若真的想对付自己,大可以直接杀了她,断不会这般弯弯绕绕。
其实甘杳杳自己内心深处也知道,江英对自己并无恶意,但她依然恨他。
这般想着,甘杳杳几步走到椅子上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糖葫芦,恶狠狠咬下来一个,咬牙切齿地咀嚼起来。
就好像她吃的不是糖葫芦,而是江英的脑袋。
不论如何,江英带来的这些消息,与她而言,无言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她得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利用一番。
甘杳杳逐渐陷入了沉思,手里的糖葫芦也不知不觉被她一颗颗吃完。
等到最后一颗糖葫芦下肚,她当即眼神清亮地站了起来,“就这么办。”
然而等她回过神来,看到自己手里的糖葫芦签子却愣住了。
这哪来的?
她随机看向一旁的桌子,桌上赫然还剩一个完整的糖葫芦。
她当即像吃了苍蝇一般,看着手里的签子。
心道,除了江英,还能是谁。
甘杳杳当即恨不得将手里的签子甩得远远的,但良好的教养让她干不出这样的事。
她看了眼立在一旁的侍从,把剩下的糖葫芦和手里的签子,塞进对方手中,“你吃了吧。”
看着明显比来时烦躁许多的背影,侍从咬了一口糖葫芦,道:“真甜。”
凤仪宫内,金丝楠木雕花椅上端坐着华服女子。
九翟金冠垂下的珠珞轻晃,在容霏眉间投下细碎暗影。
她素手执起天青釉茶盏,浅啜半口雨前龙井,盏沿与鎏金护甲相触发出细微清响。
"今日来得这般迟?"玉音沉凝似冰河初裂,惊得檐下铜铃都屏息。
太子李云锦垂首而立,玄色蟒袍下摆尚沾着朝露。
"回母后的话,散朝时正遇丞相议..."话音未落,忽闻盏底磕碰檀案的脆响。
殿内龙涎香袅袅盘旋,却见容霏指尖无意识划过盏沿缠枝莲纹,没人注意到她眼底微波荡漾了一瞬。
“嗯。”
容霏指尖轻抚过青瓷茶盏边缘,眼底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连最后一丝涟漪都已归于沉寂。
她的声音似秋日里飘落的梧桐叶,不带半分起伏,"朝堂上的风波,本宫已然知晓。"
茶盏被轻轻搁在紫檀案几上,发出极轻的"嗒"的一声,"你且记住,既不可过分忧思,亦不可掉以轻心,让那些暗处的眼睛寻到可乘之机。"
李云锦微微欠身,"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他抬眼望向端坐在凤座上的妇人,那张被岁月格外眷顾的面容依旧如二十年前一般清丽绝伦,只是眉宇间永远笼罩着一层他永远无法穿透的薄雾。
就像此刻,即便是在这般亲近的母子独处时刻,他依然读不懂母后眼中深藏的情绪。
殿内沉水香的青烟袅袅上升,在两人之间织就一层朦胧的纱帐。
容霏忽然抬眸,那双凤目如利剑般穿透香雾:"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这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李云锦心头一凛。
他方才飘远的思绪被骤然拉回,这才惊觉自己竟在母后面前走了神。
"儿臣以为......"他斟酌着词句,目光掠过殿内垂落的珠帘,那里映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像是无数窥探的眼睛,"此事牵涉甚广,贸然处置,恐生变故。"
容霏唇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似笑非笑。"哦?"她指尖轻点案几,"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李云锦默了默,“母后,此事儿臣内心已有定论,母后只待在侧观看便是。”
容霏见此,冷哼了一声,似乎是对李云锦瞒着自己所不满,但最终也没有发作。
锦儿这般并非坏事,毕竟人心难测,哪怕是身边最亲近之人,亦不可全然信之。
她该高兴才是,又怎么能生气呢?
“本宫有些乏了,”容霏摆了摆手,“你且下去吧。”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李承德凝着手中那份所谓太子与容中胜暗中勾结的密函,眼中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承宁这密函造得倒真有几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