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幼雪捂着脸哭诉:“萧大人选妻与我何干,越说越错,不再提了好不好……”
唐媛媛向来不喜吴幼雪,好不容易抓到她的把柄,又怎会轻易放下。
一时间水榭中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乔婉眠似被被架在火上烤着。
怎么证明没有的事?
别说此时谈论她的尽是乔婉眠得罪不起的高门小姐,就算只是普通同龄女子,也根本不知如何自证清白。
乔婉眠性子向来温吞,最怕见人争执,一群女子你来我往,听得她头晕眼花,脑瓜仁嗡嗡作响。
唯一支撑她留在原地的就是找出听竹的执念。
她会对得起萧越的信任。
唐媛媛似是才想起手中拽着的是个活人,扭头看着乔婉眠施舍似的:“别怕,我替你作主。回头记得告诉萧大人,是吴幼雪为难你。”
乔婉眠被逼得计上心头,纤细的腰肢晃了几晃,虚弱道:“头好晕……能不能叫人扶着我些……”
唐媛媛立马指责吴幼雪:“你看!你都把人家气成什么样了!”而后才扭头吩咐身边人,“听竹,与我一起扶她。”
乔婉眠眼泪都要下来。
谢天谢地,她赌对了。
目的达成,她干脆借头晕闭眼靠着听竹,脑子里哼起采莲时的小调,主动隔绝所有难听的声音。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在她闭目时,水榭里来了个年逾五十,慈眉善目的妇人。
妇人穿着身藏蓝云锦大袖衣裙,簪金戴玉,被几个婆子拥簇着走来。
她似乎有些身份,贵女纷纷向她行礼,“林夫人万安”。
林夫人问起水榭吵闹的缘由,贵女们七嘴八舌将事情始末讲出。
林夫人停在乔婉眠身前,不顾她还在假寐,挑起乔婉眠下颌,丹蔻染就的指甲划过她细嫩皮肤,留下一道红痕:“瞧瞧这可怜见儿的。”她身上沉水香浓得呛鼻,“可算晓得我那大外甥不肯成婚的原因了。啧啧,这小模样,也难怪仰行喜欢。”
仰行?谁?萧越?外甥?
她是常庆侯续弦夫人的姐妹?
乔婉眠强打起精神,恭敬道:“夫人误会,婢子不敢高攀。”
唐媛媛站出来,她道:“夫人慎言!萧大人光风霁月,岂会被狐媚子引诱!”
林眉心充耳不闻,继续自说自话:“仰行他煞气过重,有这样一个娇软可人的通房照顾着,我也就放心了。”
男子未婚时有几个通房虽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始终不光彩,鲜少被摆在台面上说。
礼法上,她还是萧越的姨母,哪有自家人这样拆台的。
吴若雪看出林夫人并不是真的为萧越考量,未来也不会对她派上用场,便趁机将矛头对准唐媛媛,“若是如此,难怪唐小姐看不得我与这侍女交好。”
唐媛媛一点就炸:“你什么意思?说我妒忌?”
林夫人言辞恳切,句句似是为萧越着想,实则字字诛心,假模假样地规劝两个贵女息事宁人。
乔婉眠默默抽回手,心道解释也没人听,反正这辈子不会再见她们第二次,随她们去说吧。
万一再见,她定不会像今天这样任人宰割。
嗯,下次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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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幕垂帘,戏台子上伶人咿咿呀呀唱念做打;台下,朱紫贵胄们推杯换盏逢迎拍马,与台上热闹异曲同工。
萧越始终抽离在觥筹交错之外,冷眼瞧着俗世百态。
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昨日太子密信中所说的任命唐策的圣旨。
他起身,借口去赏景,打算看看乔婉眠那边进度。
唐策几人一听他要去水榭,各自嫁女儿的算盘打得山响,纷纷硬凑上来,要与萧越同行。
萧越唇角微勾,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却未阻拦,任由他们跟随。
几人行到水榭几步远处就听到里面吵嚷,不时蹦出“萧大人”、“妾室”等字眼。
唐策瞬时酒醒了一半——吵得最大声的,正是他的幼女唐媛媛。
他眉心一跳,想去喝停里面的无状,却被萧越按住肩膀。
萧越似笑非笑,“唐大人莫急,下官倒想听听自己哪来的妾室。”话音未落,帘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细细弱弱,还带着一丝哭腔:“……不是宠屁!”
啧,才离一个时辰,就被人欺负了。
唐策尴尬不已,干笑两声:“这……毕竟是闺阁小女儿们的私房话,我等也不好多听……”
其他与唐策打同样算盘的官员,也分辨出了自家女儿的声音,也无地自容,纷纷强撑笑容附和道:“是是,我们还是去那边赏景罢……”
萧越却语气惋惜,淡淡道:“下官本想听清事情原委,私下通知这些贵女们的亲眷,让他们回去好生管束女儿。各位既不愿等,那萧某便现在就去要了里面女子的名单,明日上奏参她们长辈教养不严,污蔑朝臣……”
唐策眼瞳一颤。
这点小事就递折子,陛下至多呵斥几句,扣些月银。
于萧越来说,不痛不痒。
但此间发生的事若是宣扬出去,日后媛媛议亲恐会困难。
捕风捉影搬弄是非的女子,谁见都退避三舍。
他不知该后悔还是庆幸自己跟来,摸着肚子讪讪道:“那就等等……”
萧越立在珠帘外静静听着事情始末,晃动的珠帘模糊了他高大的身影,帘内人一无所知,各种看似关切实则嘲讽的话都传入了帘外人的耳中。
直到听完林眉心一番并不高明的编排后,萧越才微笑着向身后脸色难看的唐策几人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撩开珠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