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烛晃动,浴桶里的水渐渐变得冰凉,两具被雨水淋得冰冷的身躯却变得炽热。
哗——
出水声后,随之而出的水珠都未曾被擦拭就被人直接带到了床榻上,几个翻滚,水被被褥吸去,床榻上瞬间深一处浅一处。
雨夜中,有人拥着自己的娘子心渐渐热了起来。而有的人心却冰凉一片。
“忠平,少将军变化真大。”
屋檐下,身型高大的男人满脸落寞。
十年不见,他记忆中那个鲜活又赤诚的鲜衣少年郎变得冷漠又淡漠。
忠平偏头:“是吗?”
岑成虽未明说,但忠平从岑成的神情中早就窥出了一二。这世上,没人比他更清楚他的主子为何会这样。而岑成不知道,他主子今日已算好了,他们若是在月余前见到他的主子,他的主子只会更冷漠。
成婚后,他主子已经鲜活了不少了。
忠平:“我记得药材铺救回来的是薛娘子的儿子,为什么会变成……”
对于室内的那个孩子,忠平唤不出世子。且先不提那孩子如今已经不是世子了。在忠平的心目中,他的世子还另有他人,而那人在十年前就死了。
岑成:“我们自庆州起便一路被人跟踪追杀。世子本就重伤,无奈之下,我独自带世子脱了队,混进了船队里。商船一路走水路而下,路上世子伤越来越重,我便带世子下了船。我本想找个僻静小镇带世子看医师,可到了医馆外,发觉暗中有人追踪。医馆外那时刚好停了一辆驴板车,我掀开板车时,上头有个和世子年岁差不多的孩童,只不过那时那孩童已经死了。情势所逼之下,我只能将那孩童和世子换了,带着那孩童引走了暗中的人。”
原来那孩子已经死了啊,忠平想到了同样已经死了的薛大郎还有薛娘子,还有薛大郎脖上的那处刀伤。
“薛大郎是你杀的?薛娘子呢?也是你杀的吗?”
换成以前,忠平绝不会这么问。但十年过去了,谁知道呢?
岑成听到忠平这么问他,苦涩一笑。
“我只不过是想将她儿子还给她罢了。我不知道她儿子是她最后的牵挂,我也不知道她的汉子整日虐打她。她看到儿子的尸身,便疯了,拿起刀便砍。我会出手,是因为那汉子反夺了她的刀想杀她。我更不知道,在我走后,她会自戕。”
忠平这几日,还托人去寻薛娘子的娘家人,想等那孩子醒了有个去处。如今薛娘子真正的孩子已经死了,他也不用再寻了。
“孩子呢?你安葬了吗?”
岑成点头:“把他们母子葬在一处了。”
那孩子都死了,还被他利用了一把,他心中有愧。为了安葬他们母子,他出镇了两日。后回到镇子上,发觉本该躺在药铺的世子不见了,他惊出一身冷汗。
好在,人找到了。不仅找到了,还有意外的收获。
他一直苦寻,甚至以为已经不在人世的人居然安然生活在这个镇子上。
“忠平,少将军这几年过的好吗?”
家破人亡,原本健壮的身子变得残破不堪。
什么过的好不好,能活下来便不错了。
忠平垂下眼眸:“就这样吧。养好伤,你们便走吧。不要扰了主子的清净日子。”
当初听到边境消息伤心不已的忠平,在见到人后却只想赶他们离开。
他可以缅怀他们,但是他不能接受他们坏了他主子的清净日子。
屋檐下,两人陷入了沉默,也不知他们方才的一番对话被撑下身子下榻的人都听在了耳中。
民居陷入寂静之时,二进小院里也安静了下来,冯十一趴在男人怀里,享受着他给她擦着发。
乌黑的长发下,她的肌肤还泛着薄红,眉眼更是萦绕着未散尽的媚意。看着俯在自己腿上的她,郁明放柔了给她擦发的动作。
“娘子……”
还未从方才的房事中缓过劲来的冯十一挑眸。
“嗯?”
“我有一事与你商议!”
冯十一曲着手指在他腿上打着转。
“什么事?”
郁明:“我曾有个同窗,如今正在苏州的崇文书院当夫子,他说苏州人杰地灵,临近的杭州城更是钟灵琉秀。我想去看看,如果合适的话,我想把学馆迁过去可以吗?”
冯十一:“好啊。”
冯十一应的十分干脆,让本打了许多腹稿的郁明愣了下。
今日见到岑成,郁明就知道这竹溪镇他是不能再呆下去了。他无牵无挂,去哪都行。他只担忧她舍不得竹溪镇,也舍不得王小花。
郁明不知道是,这竹溪镇,她本就是为了他才留下的。
郁明:“你不会舍不得小花吗?”
那个鬼灵精啊,没了她虽是会少不少乐趣。但再怎么她也抵不过她的夫君啊。而且,她这几日也有了搬家的念头。既然已经金盆洗手,等这单结束后,她也算兑现了承诺,那时她也应该和过去彻底断个干净了。
冯十一:“过段时日吧,等我安排好铺子里的事,我们一起去看看。”
待她处理好手上的这个单子,她便陪他走。
郁明点点头。
正好,他也得安排把岑成他们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