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孕了?!”
谢承书目眦欲裂,不可置信地看着池梦鲤微微凸起的肚子。
他心急如焚,思索片刻后,又道:“你昨日才被封为万俟琅的贵人,哪怕你们二人珠胎暗结,也得是在四个月之前,可三月前你还是万俟寂的妾室......”
他终于冷静下来,看着池梦鲤道:“这个孩子不是万俟琅的,对吗?”
池梦鲤冷眼看他发疯,只是道:“孩子是谁的重要吗?”
重要吗?
谢承书受不住地后退一步,这句话到底是在说他们之间的情谊?还是说万俟兄弟?
谢承书不甘道:“小鱼,你我二人青梅竹马,若无万俟寂和万俟琅兄弟,你我本是要携手共白头。”
池梦鲤仿若听到了一个笑话,他道:“若我不成为万俟寂的妾室,你能当成大周朝的丞相吗?”
若是以前,他定会相信谢承书,然后满心欢喜地傻傻等候,可是在被心爱之人送上万俟寂的床榻上后,他再也不敢信他了,曾经的海誓山盟在滔天权势面前,什么都不是。
谢承书眼眸发红,浑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竟是连声音都哽咽了,道:“小鱼,我当时别无退路,你知晓我家中......”
池梦鲤不会同情他,只是道:“谢承书,路是你选的,从未有人逼你。”
“小鱼......”
“你我二人到此为止。”池梦鲤毫不留情。
他看着谢承书通红的眼眸,又道:“我已是万俟琅的贵人,你本不该与我私见,若是被有心人发觉,你知晓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谢承书,你就当是为了我,不要再来见我了。”
谢承书苦笑道:“小鱼,如果是为了迟家平反一事呢?你当真不愿见我吗?”
池梦鲤抬眸看他,道:“你有把握为我父亲平反?”
“我如今高居丞相,平反而已,又有何难?”谢承书道。
池梦鲤不语。
若是能为父亲平反,他什么都愿意做。
谢承书试探着上前一步,池梦鲤没有后退,他这才顺势握住小美人的双肩,可他只是稍微用力,巾帛滑落,秀美的脖颈尽是红痕。
他面色有些难看,强忍着不适,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小鱼,你信我,迟伯父的冤屈,我会为他洗清,只要你今后不要不愿见我就好。”
池梦鲤抬眸看他,什么都没说,只因他当真需要谢承书为迟家平反。
......
迟家的后院有一棵枣树,每逢秋高气爽,枝叶葳蕤间满是红枣。
“哥哥。”小女笑脸盈盈,从树上摘下几颗红枣丢下来。
池梦鲤在下面用木篮接着,他身子不好,只得站在树下观望,可他的胞妹迟榆生性活泼,身体健壮,总是会爬到上面去摘枣子吃。
不多时,他就接了一箩筐,他连忙道:“小榆,够了,枣子够吃了。”
迟榆听见胞兄说话,这才笑嘻嘻地从枣树上下来,她生了一张笑脸,性格又可爱淘气得很,任凭谁人见之,无不喜爱于她。
池梦鲤喜爱在迟府的日子。
哪怕他身子不好不能随意玩耍,可他看着迟榆恣肆玩耍也觉得愉悦。
他欢喜地抬眸,迟榆笑盈盈的脸骤然变得青白,囚车外大雪纷飞,他们衣不蔽体蜷缩在一起,寒冬腊月无人管他们的死活。
“哥哥,我好冷。”迟榆在他怀中气若游丝。
池梦鲤颤抖着探她的额头,滚烫得惊人,他泣不成声,声嘶力竭地呐喊,希望有人救一救他们,来救一救迟榆。
可是没有人来。
迟榆蜷缩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去,再也没有醒过来,直至翌日有人发现,任凭他怎么恳求他们将迟榆的尸身留给他,可囚徒们却还是从他怀里将迟榆抢走。
最后什么也没有留下。
池梦鲤猛地惊醒,额间一层薄薄的细汗,他大口喘息,浑身颤抖不止。
他猛地抬眸看向四周,只有一盏油灯亮着,桌案上满是卷宗,原来是他翻阅时睡着了,可那场梦境却那般真实,真实到让他害怕......
池梦鲤蜷缩成一团,抱住不断颤抖的身子。
五年前的冬日,父亲被当街斩首,血洗长街,胞妹迟榆死在他的怀里,连尸身都被夺去,而他沦为贱籍,从此漂泊无依,处处受人刁难冷眼。